如何用喜闻乐见的动画艺术形式,展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特别是优秀传统农耕文化的辉煌历史和伟大成就,成为文艺创作的重要命题。
在社会经济高质高速发展的当下,文艺市场空前繁荣,但不可否认,充斥荧屏的大多数是受西方价值观影响的脱离现实、超越历史的搞笑、奇幻、冒险等作品,农业题材原创性文艺作品尤其是原创动画作品却出现了总量少、精品少的局面,表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原创动画作品更是罕于见到。如何用喜闻乐见的动画艺术形式,展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特别是优秀传统农耕文化的辉煌历史和伟大成就,成为文艺创作的重要命题。日前,以《齐民要术》原著为创作蓝本的52集国产原创三维动画片《农圣贾思勰》在央视新科动漫频道播出,该片用动画艺术形式讲好中国故事,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引起了有关专家学者的广泛关注。
《齐民要术》 10卷92篇11万余字,“起自耕农,终于醯醢,资生之业,靡不毕书” ,是北魏贾思勰(今山东寿光人)撰写的一部综合性农业科技巨著,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在当时最完整、最全面、最系统化、最丰富的一部农业科学知识集成。动画片《农圣贾思勰》充分挖掘原始记载蕴含的丰富文化信息,用艺术思维“还原” 《齐民要术》创作的艰难历程和伟大成就,再现了乱世风云中农圣贾思勰的感人故事。
以“农”和“圣”为关键点进行艺术提炼
人物、情节、环境是文学创作三大要素,史籍中对贾思勰的记载除了“后魏高阳太守贾思勰撰”外别无其他,如何把一个只有10字介绍的农业历史人物,塑造成一个立体感强、形象丰满的艺术人物形象,是创作首要解决的问题。
《齐民要术》作为目前发现的贾思勰惟一存世作品,成为创作《农圣贾思勰》素材来源的核心依据。但如何从《齐民要术》中找到必要的创作素材,需要扎实的学术研究,这既是创作的基本思路,也是历史人物类文艺创作由必然王国进入到自由王国的必由之路。因此,除了反复阅读《齐民要术》原著,充分了解传统农业知识,补齐农业文化的匮乏之外,笔者查阅了《史记》 《魏书》《资治通鉴》等史籍,学习农史专家相关的学术专著和论文,记录和积累对创作有用的资料,成为创作准备期最重要的知识储备和研究内容。这一研究不仅为动画片创作提供了学术支持,也形成了包括农圣文化十大主体精神研究在内的系列学术成果,已出版的《 〈齐民要术〉农学文化思想基本内涵研究及解读》受到国家出版基金资助,入选“十三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 《农圣文化概论》由科学出版社出版。
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 《农圣贾思勰》主要从“农”和“圣”两个关键点进行了艺术概括提炼,以“农”为纲突出贾思勰在农业科技方面的伟大贡献,以“圣”为目展现贾思勰由凡入圣的丰富人生经历。
不言“圣”而言其“凡” ,突出人物形象的真实性和丰满度,重构贾思勰的人际关系网络。 《齐民要术》中贾思勰记载了一位与其同时代、并称之“老成懿德”的好友刘仁之,在缺乏史料记载的前提下,刘仁之无可争议地成为贾思勰人际关系网络的首要核心人物;再结合《魏书》和寿光出土的《贾思伯墓志铭》 《朱岱林墓志铭》 ,可以确定贾思勰与刘仁之、冯元兴、贾思伯、贾思同之间是交相往来的朋友,娶妻朱氏的可能性极大,贾思勰朋友圈中的关键人物因此得以确定。贾思勰原本孤立单薄的形象由此得以丰满,其真实性就难以推翻。
言“农”重在故事发展中的细节刻画,强调人物形象的立体感和示范性,体现人物的精气神。一个历史公众人物是否立得起、立得住、立得稳,需要充满正能量的丰富的人生经历和生动鲜活的生活气息。 《齐民要术》一方面引用了大量古代典籍,据著名农史专家石声汉考证达157种之多,不知名的尚有10余种,说明贾思勰除了是“高阳太守”外,还是一位勤奋好学博览群书的古代知识分子,是学而优则仁、仕而优则学和严谨治学的表率;另一方面,根据《齐民要术》涉及地名,结合贾思勰自“序” ,可以看出贾思勰除了读“万卷书”外,还走过“万里路” ,是古人所推崇的典型知识分子形象。基于以上两方面研究,创作可以从学习、实践两个层面进行,人物形象的立体感和示范性得到有益强化,实现二次元与三次元的有效融合。
无论多荒诞的故事,都有其逻辑上的合理性。故事结构与人物经历相符,故事内容与历史事实、生活事实相当,故事情节充满戏剧性矛盾冲突,是故事合理性与趣味性的重要标识。 《农圣贾思勰》的故事元素、结构、情节等所有素材均来源于《齐民要术》 ,在充分研究把握人物精气神的基础上,从原著11万字的原始记载中做“减法” ,标准是选取其中最能表现人物思想、性格的,以及最有发挥空间、最有故事性、趣味性的记载进行创作。
在故事结构的策划方面,贾思勰自“序”言及撰成《齐民要术》是“采捃经传,爰及歌谣,询之老成,验之行事” ,从创作角度解读,这16字既暗示了贾思勰创作《齐民要术》的来龙去脉,又暗示了其人生轨迹,是创作《农圣贾思勰》的根本依据。“采捃经传”反映了贾思勰勤奋学习、博览群书的事实;“爰及歌谣,询之老成”反映了贾思勰游历天下、虚心向农民求教的事实;“验之行事”反映了贾思勰躬身事农,验证游历所得,去伪存真撰著《齐民要术》的事实。
故事内容的思想性、趣味性决定着动画片制作的成败,情节设计的生动性和戏剧性又与动画片的收视率息息相关。文学创作是把《齐民要术》记载的枯燥、专业的农业科技知识,选取其中最具故事元素的内容进行艺术转化,演绎成一个个生动有趣的故事,实现二次元与三次元的有效融合。因此, 《齐民要术》既是《农圣贾思勰》故事的缘起和创作依据,又是故事的答案和发展结局。有效地解决了故事素材,形成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就达到了既传播和普及农业科学知识,填补观众对传统农耕文化知识的缺失,又弘扬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实现寓教于乐的创作目的。比如,第四集《知错就改》 ,是根据《齐民要术》卷一“耕田第一”中“菅茅之地,宜纵牛羊践之,践则根浮,七月耕之则死”的记载,讲述了年幼的贾思勰因为不了解农业知识而产生误解,于是向父亲告状,最后误会解除并向佃农道歉的故事。
在艺术和学术的交叉点上进行原创
原创性文艺创作是文艺创作的重要方面,但原创性文艺作品绝不是毫无根据天马行空的简单编造故事,尤其对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类的文艺创作,既需要有深厚的传统文化知识储备,又需要鲜活的生活知识积累。因此,原创性的文艺创作需要必要的学术研究和娴熟的艺术创作相结合,只有这样才能使作品的思想性、艺术性、趣味性、知识性得到充分张扬,才能使作品与观众形成思想和内心上的共鸣,产生积极的艺术效果,使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最终达成创作目的。
在由中国艺术报社、寿光市人民政府、潍坊科技学院主办的“52集动画片《农圣贾思勰》作品研讨会”上,该片深受专家认可。中国艺术报社总编辑康伟认为,《农圣贾思勰》是一部特别有意思而又出人意料的动画片,因为动画表现的是贾思勰这个人,但根却来自《齐民要术》 。山东是一个文化特别厚重的地方,要从文化资源转化为艺术创造资源,从一种历史厚重感转化为一个符合新时代审美的美学与思想上的新鲜感,是一种对历史文化的现代性翻译。我们对传统文化、历史文化进行现代翻译时,往往会丢失或扭曲很多东西,而《农圣贾思勰》的创作实践呈现了一种基于文化自觉、文化自信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有一种打通当下的价值关照。 《农圣贾思勰》讲的是农业故事,但褒扬的价值观和科学精神又是超越了农业范畴的,因此《农圣贾思勰》就具有了农业文化、传统文化的启蒙和普遍价值。中国传媒大学人文学院院长张晶表示, 《农圣贾思勰》是落实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一部具有典型意义的作品,“其原创性体现在学术和艺术的交叉点上” ,而从学术角度挖掘艺术创作元素,具有证伪性、开创性。央视新科动漫频道总监庄雪梅认为,传统文化非常适合用动画片的形式来表现,但怎么表现、怎么选题、怎么选择里面的故事的确是一个非常难的难点。 《农圣贾思勰》的筹拍“是一件非常有情怀、有远见、有战略眼光的事情。片子的精神内涵非常丰富,故事素材选取很有文化厚度,带着学院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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