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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过去的2020年，注定不平凡，在党中央的坚强领导下，华夏儿女既打赢了脱贫攻坚战，实现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又取得了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斗争重大战略成果。与此同时，全国各地音乐界围绕“脱贫攻坚”“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这两大主题创作了大量音乐作品，频频在各种新旧媒体平台与演出舞台上传播展演，可谓热闹非凡。遗憾的是，“出圈”的歌曲凤毛麟角。然而，《你莫走》《赤伶》《可可托海的牧羊人》《你笑起来真好看》等自由创作的歌曲却纷纷在网上成了“爆款”，蜕变成了人们频频刷屏、转发的“网红歌曲”。

　　究竟是为什么呢？我国某位词坛大家日前在中国文联云平台讲课时，特意提到了上述这一不正常的现象。笔者也对此进行了观察研究，认为重大主题音乐作品与“网红歌曲”各有千秋，不分优劣，均发挥了“使人的精神爆发出火花”的社会功用，不同程度地满足了人们日益多元的审美需求，可谓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只是“网红歌曲”与大众发生连接的密码或许叫“出圈路径”，即在传播过程中采用的新手段、新观念及作品所呈现的新风貌、新取向、新气象，值得关注与参考。

山水组合-《你莫走》MV（来源：优酷）

　　一、新手段

　　随着流媒体技术的迅猛发展，短视频时代已经到来。2021年2月3日，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络视频用户规模达9.27亿，较2020年3月增长7633万，占网民整体的93.7%。其中短视频用户规模为8.73亿，较2020年3月增长1.00亿，占网民整体的88.3%。可谓数量庞大，变化巨大。因此，大众接收音乐信息与欣赏音乐的渠道与方式越来越以音画合一的短视频为主，导致音乐传播的手段与形式也发生了演变。

　　据歌曲《你莫走》的创作演唱者山水组合介绍，2020年3月初，这首歌首次以吉它弹唱的方式在短视频平台出现，仅仅是用手机拍的小视频，就引发众多网民关注；4月29日，《你莫走》正式版全网上线，通过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发布的翻唱作品突破百万个，同时音频也上传各大音乐网络平台……无独有偶，歌曲《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最开始也是在某短视频平台上由一流浪歌手唱出来的，还有之前的网红歌曲《沙漠骆驼》也是兴于直播间，最终大面积流传于抖音、快手并弥漫在所有传播平台等。可见，一是使歌曲可视化的短视频，二是覆盖最新的网络传播平台，已经成为“网红歌曲”破圈的重器。它不再以广播、电视、新闻客户端、微信以及音乐会等媒体平台与方式发布为主要传播渠道。诚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要“坚持正确舆论导向，高度重视传播手段建设和创新，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按理说，作为与新闻报道同属于意识形态的包括音乐在内的文艺作品亦应该如此。

　　二、新观念

　　想要卓尔不群，必须观念先行。“网红歌曲”大多是一二度创作者自发地第一时间利用抖音、快手、视频号等最时髦最具传播力的新媒介平台进行传播，甚至可以说就是新文艺群体自觉的传播，而且传统媒介仅仅是它的一个辅助传播工具而已，更不是传统思维下的由某些主管部门来全盘主持操弄，既是开发布会又是研讨会，作品才问世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大肆宣传吹捧一顿。同时，“网红歌曲”传播的唯一目的就是“出圈”，是产生广大的社会影响力，期望得到广大百姓的认可与喜爱，拥有千万、上亿次的点击量，而并非来自音乐圈专业人士及有关部门领导的肯定与评价。

　　据了解，歌曲《你莫走》的创作演唱者山水组合，歌曲《赤伶》的作曲、编曲者李建衡，均为湖南籍自由职业音乐人，自由创作自己传播推广。前者在2020年持续占据各大音乐平台6月排行榜榜首，全网综合点击量超过100亿次；三个月后即9月7日，张家界山野民谣《你莫走》创作座谈会在长沙举行。后者于2020年6月由鹏杰建衡传媒制作、米漫传媒出品，李玉刚演唱的全新版《赤伶》在网易云音乐独家上线，迄今全网综合点击量超过80亿次。可以说，它们几乎成了网络的“顶流”，占据了传播平台的制高点。

　　“传播范围达到足够广度，触及人群达到足够规模，才堪称产生了有效传播力。”记得在一次新闻业务学习课上，某著名大学教授在讲授新时代如何提高新闻舆论“四力”时特意指出，传播力是第一位的，只有有了传播力才有后面的“三力”，即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所以，“网红歌曲”的传播力相对来说是比较大的，其他的“三力”即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亦不可小觑。

山水组合演唱《你莫走》现场。山水组合 供图

　　三、新风貌

　　如果说原创歌曲蜕变成“网红歌曲”的新技术手段是基础、是支撑，那么，歌曲作品是根本。只有根深才叶茂。也就是，“网红歌曲”在短视频与作品一二度创作方面呈现了新的风貌、新的取向、新的气象甚至新的美学追求，吸引了大众的目光，与大众产生了共情与连接，尽管从专业角度上考量还存在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第一，由于人们受教育的程度与文化素质的不断提高，大众对艺术审美的认知能力有了质的飞跃，其审美观念与审美情趣、审美能力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越来越崇尚真善美且观照现实、影响当下的作品，越来越偏爱能够透射出人性光辉且触及人的思想灵魂的“超级艺术品”，而不再喜欢脸谱化、概念化、高大全却虚幻的文艺作品。比如歌曲《你莫走》，创作者就地取材，灵活而巧妙地用一句湘西地区的民间口语“你莫走”作为主题，以男、女“你莫走、我不走”一呼一应的形式结构全篇，继承了鲜明的当地民歌基因。同时，歌词“唱首歌儿把你留”“赌个咒，拉个钩，点个灯，修个屋、生个娃，养条狗”“陪你直到月亮躲山沟”等，简简单单，朴朴实实，相当的生活化与接地气，既真实地道出了无数百姓心中追求与向往的生活目标，又写意式地勾画出了一幅田园牧歌式的幸福地图，更是在“哥、妹”诉说爱情“誓言”之余，将“哥、妹”那如同水晶般纯洁、善良的心灵品质与正能量的纯粹的爱情价值观表现得淋漓尽致。

　　第二，音乐上标新立异，敢于打破传统与现代之间的界限且将两者科学地融合在一起，既有流行加民歌，也有流行加戏曲，在音乐形态与风格上多元化、差异化、标签化，令人耳目一新。比如《赤伶》的主歌是流行乐段，副歌是昆曲乐段，音乐风格和唱腔哗然大变，前后既形成强烈对比又相对和谐。又如《你莫走》以土家族人常用的一句口语“你莫走”的声调作为音乐的核心句，且在将本土白话融入旋律的基础上，加入流行音乐元素，整首歌旋律流畅，朗朗上口。尤其是男声如旭日喷薄般的粗犷、阳刚，激情如火，女声如泉水般的柔和、细腻，温情脉脉，男女声音高拉开一个八度，两者对比强烈，情感真挚；再加上前奏的木叶吹奏，中间唢呐演奏，整个音乐富有一定的设计感，浓郁的民族特色与鲜明的现代意味交融，具有较强的听觉冲击力。

　　第三，歌曲背后藏有一个感人的故事。比如当前最火的《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歌唱的是一个关于两个漂泊在草原上的牧羊人和养蜂女之间相遇相爱却又伤心离开的爱情故事，故事凄美又悲伤。又如《赤伶》歌唱的是民国时期一位叫裴晏之的昆曲老戏骨，在日寇野蛮逼迫下演出的同时，一举消灭日寇的壮烈的英雄故事，表现了“位卑未敢忘忧国”的爱国情怀。这也让笔者想起很多脍炙人口的经典歌曲背后都藏有感人的故事。

　　第四，用音乐讲故事，抒发“大我”“小我”之情，展现出新的音乐美学追求。比如《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在词曲创作上“凝心聚力”讲故事，尤其是歌词写得较好、给力，既为讲好故事立下了汗马功劳，又为整首歌的传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具体就歌词而言：首先，歌唱对象精确——可可托海的牧羊人，针对性强、对象单一，歌者字字句句都唱给“我”的“心上人”——牧羊人听。其次，歌词注重情节，注重节奏，起承转合，层层深入，从离开时的述说到离开后的对话，再到深情的大声呼唤与猜测性的询问，最后到伤心欲绝而无奈地表达心中的无限思念与爱恋。再次，全篇采用的是朴实的叙述性语言，作者根据故事情节的发展需要进行遣词造句，长短不一，自由洒脱，打破了传统歌词的固有格式与形态，在一定程度上更契合大众倾听故事、抒发情感的需要与习惯。最后，在讲述故事的基础上巧妙地采用了拟人、比喻、诘问等表现手法，借景、借意象进行直接或间接地表达内心丰富复杂的情感世界。比如“那夜的雨也没能留住你，山谷的风 它陪着我哭泣”“我酿的酒喝不醉我自己，你唱的歌却让我一醉不起”“是不是因为那里有美丽的那拉提，还是那里的杏花才能酿出你要的甜蜜”，以及第一段主歌与第二段副歌的“驼铃声”等意象，既有情、有理又有趣，既恰到好处，惟妙惟肖，又富有较浓的音乐文学色彩与艺术想象力。因此，这首歌难能可贵的是，在“内核”上除了拥有一般流行歌曲的七分直白，还多了三分像经典歌曲《在那遥远的地方》中蕴藏的含蓄之美（但并非某些人所说的这两首歌曲可相媲美），增强了歌曲的韵味，提升了歌曲的品位。

　　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一部好的作品，应该是经得起人民评价、专家评价、市场检验的作品。” 作为风靡一时的“网红歌曲”，因时而变，顺势而为，借助网络科技的翅膀“飞入寻常百姓家”，笔者殷切冀望在未来的时光里“经得起人民评价、专家评价、市场检验”，历久弥新，始终像蓝天上的阳光、春季里的清风一样，能够启迪思想、温润心灵、陶冶人生，而不是昙花一现。

　　当然，“网红歌曲”月月有，后浪“汹涌”推前浪，加上歌有歌缘，歌有歌命，明天的明天谁又能知道呢？

　　（作者：肖舞，中国音协、中国评协会员，湖南省音乐评论委员会副会长、长沙市音协副主席，湖南省文艺人才扶持“三百工程”首批入选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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