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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鸟朝凤》与“第五代”情怀

2016-06-16 阅读: 来源:网易财经 作者: 收藏

《百鸟朝凤》与“第五代”情怀

  《百鸟朝凤》呈现的是如何看待当代中国的物质崛起,以及传统文化的现代化问题,电影给予的答案显然有些偏软,但随之而来制片人方励“以情怀的名义”的一跪,让《百鸟朝凤》票房从几百万飙升到了几千万。我并不怀疑方励一时失足,源自于真切的急火攻心,但效果极佳,不失为一种高明的商业策略。

  《百鸟朝凤》一下子引人瞩目,单以艺术标准衡量它算不上成功,《百鸟朝凤》谈的是当下中国社会中最缺失的东西——德性——这涉及到信仰层面的思考。还有,通过电影引发的现象,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考的契机。

  如今在资本裹挟的现实中,人只剩下了欲望。种种现象意味着,电影背后的那个文化所面临的复杂的“中国当代性”,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说得清的,它构成了更甚于电影的丰富层面。

  《百鸟朝凤》过时了吗?

  《百鸟朝凤》与《变脸》近似,讲的是一个传统艺术消亡的故事。吴天明仍然维持了他岩石般坚硬、简朴的创作风格,拍出了如今已在银幕中渐渐消失的乡情。

  从电影本身来说,一个农村的民间匠人,通过艺术掌握了生死盖棺定论、道德评价的最大权力。在数千年黄土养育的农耕时代的末端,作为一种乡村世俗生活中的这个行当的主导者,焦三爷如何面对祖宗传下来的手艺的命运,或者说如何面对自己的热爱、生命及信仰。这部电影具有的勇气是它敢于谈论在当代变化中人的“信仰”问题。

  片中有一个印象很深的桥段:已失去往日地位的唢呐队,正面遭遇洋乐队。对方一来,群众们蜂拥上去,背向唢呐匠们,游家班的失落鲜有人顾及。更甚的是,当游家班硬撑信念,吹起唢呐时,群众中,有着强烈个人诉求(要盯洋乐队女领唱)的观众们,走过来“出两倍的价钱”让唢呐队消音,不堪屈辱的唢呐队与这群人厮打到了一起,唢呐毁了一地。面对此种情景,你会很容易与某些现实对应。

  传统何去何从?只是农耕中国走向现代国家这个大问题中的问题中的一题,却不是问题的本质。

  在中国古代,手艺人对弟子的心性、道德上的要求,远远大于对聪明才智的要求。如炼丹师、铸剑师、烧瓷人、造纸人等,甚至练武之人。收徒讲究秉性淳朴,不说炼丹、铸剑,即使是一般的丝绢染绘,都不让闲杂人看见,见之即坏。

  从这一份敢于直面信仰及传承的门槛问题的勇气上看,《百鸟朝凤》令人肃然起敬。相比之下,那些票房过亿而几乎毫无电影“灵魂”的中国当代商业影片,应该感到汗颜。

  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

  意大利哲学家贝奈戴托·克罗齐说过:“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其实,克罗齐并不是在说历史,而是在强调自己。相比之下,吴天明无法理解克罗齐的个中含义,同样的《百鸟朝凤》雄心勃勃,想用一个人和一个唢呐来敲打时代,来匡正人心浮躁,但此题材的格局以及导演的处理艺术的功力显然是无法胜任的。

  其实,第五代导演身上都有一个“通病”,即是满腹英雄主义情怀,每当“世界”到了危机时刻,这个导演带着他的全能殉道性的主角便挺身而出,充当起拯救世界的重任,而无法具有足够的视野,看一下这个真切世界的其他角落。这就是这一代导演世界观的问题以及执著于所谓现实主义的偏见。

  吴天明作为“第五代导演之父”,显然也一直处在这样的窠臼里,《百鸟朝凤》情怀太浓烈,是其对传统手艺和秩序所代表的辉煌眷恋,促使他容不得角色本身出彩,因此,电影中浓墨的角色并不见得出彩。

  在《百鸟朝凤》中,吴天明渴望探讨传统伦理与现代性入侵之间的矛盾,但导演在处理上显得“笨拙”,在他有些苍白的二元对立逻辑里,竖一个洋乐队的靶子就显得必要。那个洋乐队倒是颇像本片的样子——配置奇怪、曲风做作、不伦不类。电吉他和丝袜女搭配铜管乐组合,拉德茨基进行曲和《哎呀妈妈》,一个西方音乐与流行文化杂糅,这样的嘲讽也实在太电影学院学生作品水平了。

  还有,人物情感基本全靠特写,小孩一抹劲哭,大人一抹劲喊。眼泪与唾沫齐飞,哭声共喊声一色。演员的表演要么用力不够,太假;要么用力过猛,失真。演员在前台卖力表演,配乐在后台使劲煽情。

  庄子在《人间世》的一系列寓言中,阐明了“无用之用”的内涵。得到无用的东西,要把它修理好;得到真金,反要隐藏它的光泽。保持中道是一种善见。而在技术上,它是一种平衡术。

  这么一比较,显然可以看出,《百鸟朝凤》一片爱之真切,用力太猛,也没得老祖宗们的真谛。而第五代导演们虽说出生在黄土地上,从他们国际电影节斩获奖项的作品上不难看出,其实他们骨子里充满了对西方意识形态的赞喜。

  艺术格调与票房之争的背后

  这并非是一个简单黑白关系判断的问题。

  《百鸟朝凤》以及第五代导演们的问题是,他们老了(并非年龄意义上),他们还沉浸于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的审美情趣中,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现代主义时期,今天,全球已经进入到后现代消费时代,当下的人们,精神世界既丰富又单一,谈信仰,会让很多人羞耻,有些人不是觉得自己羞耻,而是觉得有信仰羞耻。这是一种后现代的消费取代了价值评判标准的社会审美现象——他们的共识是,这年头,大家都是物质动物,谈钱还差不多。

  显然,与《百鸟朝凤》类似观念与手法的电影,如果不能意识到这点,它只能成为一地碎片。就像《一代宗师》里说的,“别跟我说你功夫有多深,师父有多厉害,门派有多深奥,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错的躺下,站着的才有资格讲话。”

  这些后现代语境中成长起来的人们就一直鄙视信仰吗?其实,他们有巨大的心灵缺口,只是不需要所谓前吴天明们的“拯救”。

  回顾一下我们身边,韩国电影在所谓娱乐片之外,还出现了大量超越中国同代导演的人文电影。特别一提的是拍出《老男孩》、《亲切的金子》和《小姐》的朴赞郁导演的作品,充满了基督教义和悲剧精神;还有拍了3部长片全都进戛纳影展的罗宏镇,《哭声》中有基督教、韩国萨满及日本的某种宗教。总之,信仰成为了当下人们寻找出口的依支。

  而回到中国,当经济因素起决定作用的今天,全民以制造财富为成功标准,可悲的是,各色电影人在其间狂欢,几乎鲜有人清醒。

  中国电影缺的是什么?

  每个时代做好自己时代的事。凭心而论,吴天明以《人生》、《老井》和《变脸》三部电影,确定了自己在中国电影史上的地位。“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是人的规律,也是艺术的规律。《百鸟朝凤》并不见得出彩也是挺自然的事。同样,第五代导演们所擅长启蒙、反思式电影语言也早已丧失了时代的氛围和基础,他们转型的失败也在常理之中。

  当下,中国电影缺的是什么?是缺少以信仰为基石,一以贯之的创作型人才,虽然他们从来都是“无限的少数人”;还缺少的是不谄媚任何人的勇气,很多人责怪创作环境不好,事实上资本从来是没有道德属性的,它以逐利为本性。所以在资本圈养的时代,电影人必须清醒,只有调动个人的全部才华,继承传统的创新,进行强力的艺术竞争,才能使中国电影重新崛起,而不是沦为电影资本追逐利益的工具。

  还有,不应用刚去世、遗作、第四代代表人物、老前辈、排片量超小,乃至制片人为艺术下跪为电影博取同情。这种做法对导演和作品都是不尊重的行为。

  我所理解的是,正因为它日益衰落,才显得弥足珍贵。或许传统艺术本身就不希望被人打扰,虽然终有一天会消逝,但是坚守艺术的艺术家们会永远被铭记。因为是他们的纯粹,让遗落的文明得以记载。

  李白在《侠客行》中吟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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