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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剧《风起大陈》:凝结生命的诗意和精神力量,书写伟大垦荒精神(乔燕冰)

2023-09-07 阅读: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乔燕冰 收藏
凝结生命的诗意和精神力量,书写伟大垦荒精神

——舞剧《风起大陈》首演印象

(图片来源于“浙江演艺集团”微信公号)

“艰苦创业、奋发图强、无私奉献、开拓创新”,这是2006年8月,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视察大陈岛并看望老垦荒队员时提出的大陈岛垦荒精神。此后, 2010年4月和2016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又先后分别给大陈岛老垦荒队员和他们的后代回信,强调要继承和弘扬大陈岛垦荒精神。日前在杭州首演的由浙江演艺集团、浙江歌舞剧院、中共台州市椒江区委宣传部联合创演,刘春任编剧顾问、孔德辛任艺术总监、郭海峰任总导演的舞剧《风起大陈》,便以大陈岛垦荒精神作为创作题眼,通过一代代为大陈岛奉献汗水与热血的开拓者的故事,挖掘大陈岛垦荒精神的历史传承与时代内涵,彰显奋斗精神,为铸梦新时代注入现实力量。通过观演和藉首演召开的专家研讨会,作品富含的内在精神以艺术温婉的方式传递和延展着,而作品创作的努力与收获亦在期待其进一步成长提升中被关注和思考着。

用“风”连接与剥离,让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辉映彰显垦荒精神

有着“东海明珠”美誉的大陈岛位于浙江省中部台州湾东南海域。1955年2月,敌方从大陈岛撤离时,将岛内军事和民用设施悉数毁坏,也带走了岛上居民,留下满目疮痍的荒岛。彼时,开发建设大陈岛成了一个艰难的时代重任。自1956年起至1960年,响应团中央号召,先后有5批共467名青年志愿者垦荒队员登岛垦荒,用他们的青春与热血、奉献与牺牲,谱写一曲变荒岛为明珠的英雄奋斗壮歌。

史诗般的历史、可歌可泣的实践和精神如何进入创作视野完成艺术书写?对大陈岛地理坐标和垦荒历史都不熟悉的编剧组,怎样为今天的观众找到情感连接和共识?面对诸多挑战,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研究所副所长刘春锁定的核心攻克点是,如何建立在生活真实基础上的身体感知和当代共鸣:“陌生的认知和感受让我们重新思考,现实题材的舞剧写作,如何在还原历史场景和回答人性问题之间寻找平衡,如何从真实的现实历经艺术真实抵达现实的真实,凝结生命的诗意和精神力量。而在舞剧叙事策略上则尝试如同猛烈的海风一样,将观众直接推入故事之中,让记忆中的层层事迹缠绕被风一点点剥离,逐渐显现出生命的真相。”

狂风突起,雷鸣雨泻,母亲走失……舞剧在这样的氛围中开篇,勾起了作为1956年第一批登岛的志愿青年垦荒队队员和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设者——惠风、陈良、大山、小鱼等两代人的垦荒故事。以“垦荒排雷”“渔场建设”“电力建设”等历史史实为依托,在两代人建设大陈岛而展开的理想与奋斗的主线中,个人命运与大陈命运交织讲述,勾勒出大陈岛旧貌到新颜的蜕变。

“风”作为舞剧启幕及情节推动的核心意象,通过抽象的内涵隐喻与具象的拟人化舞台呈现,形成作品的重要看点与亮点。剧中,不仅因风引发戏剧冲突链接两代人,串联起时空往返的通道,也形成两代人作为奋斗主体从迎风而战到御风而行的实践与情感推力。而由此形成的拟人化的“风之舞”的反复出现与递进强化,吹皱记忆潮水,吹起情感思绪,也吹展了舞台表现与艺术想象的无限空间……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顾问、南京艺术学院名誉院长于平由衷赞赏主创们用很好的叙述方式讲述了一个很好的故事——“母亲惠风每每在台风到来之时就消失在风雨中的悬念,既是对心上人的忆念,更是对一个时代的垦荒精神的追寻,而该剧这种‘穿越’的讲述方式,其实更是借男主大山的‘穿越’隐喻了垦荒精神的传承……”

在中国文联舞蹈艺术中心常务副主任、《舞蹈》杂志执行副主编(编审)张萍看来,现实题材舞剧创作一定面临着艺术真实的问题,即艺术真实源于生活真实,却比现实更强烈、更集中、更鲜活,必须实现客观性与主观性、特殊性与普遍性、现实性与超越性之间的三个“统一”,从生活真实到艺术真实是建立在三个统一基础上的。舞剧主创深谙现实题材创作的基本原则,从结构、形式到舞蹈语言,从宏观到微观都高度重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虚”与“实”两对关系的平衡问题,体现为两种艺术观念更是艺术手法的对照与统一。张萍认为,该剧从各种媒介形式到舞蹈都颇为用心,而形式上的用心还体现在形式呈现出较高的结构性,“‘风’的群舞形象在剧中多次出现,但意义、功能、意象却呈现出递进层次,丰富且有力量感。这同一般的形式‘重复’或‘反复’不同,而是呈现出极强的结构性,开章看似散漫,越往后隐线越强劲,体现出较好的结构功能。”

同样也曾是“垦荒者”的浙江省文联原党组书记、浙江省委宣传部原副部长吴天行颇为赞叹年轻的主创团队对待题材的敬畏之心,“只有以十分虔诚的态度和对历史的敬畏之心,才能把题材吃透、揉碎,体悟出真情实感,而不是找一堆资料,嚼别人嚼过的馍”。同时,音乐赋予作品的情感也让他动容:“那种节奏、那种旋律、那种韵律不仅感染舞者,也感染观众,鼓舞人心、催人奋进,就像我们跳动的脉搏。那是一种燃烧的激情,是一种青春的脉搏,是一种永不言败的精神!”

以两代人的“点亮”,在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交织中传递不息不止向上的力量

脚踩竹凳,身体微倾,时而似踮脚拧亮壁上灯,时而若翘首期盼归家人,在舒缓的音乐中,一群女子的凳上群舞清新朴素、克制柔美。面对眼前无数盏灯和电之所联、心之所系的前方作业的家人的她们似得非得、似获非获,让人从她们的思绪中读出深层意味——那些并非明亮无比的灯芯,是大陈岛庞大电力系统在现实中最微小的终端,却是点亮每个家庭的心灯,那是通向她们内心渴望的光明,也是大陈岛拓荒者世代追寻和求索的希望……一段“凳上群舞”,举重若轻地展现了光明背后奉献的力量。

这段被舞蹈“圈里人”称为“丽人舞”的舞蹈段落赢得了观众的喜爱,也让专家颇为赞叹。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茅慧欣喜于该舞段的出新。她表示,所谓“丽人舞”,指的是当今舞剧中往往存在的一段有女子群舞表现的舞段,特指其舞段极尽女子集体舞之温婉、婀娜、灵秀、雅致等形式美感。“一个时期以来,中国舞剧中刮起了一阵‘丽人风’,很多舞剧中几乎无一例外有着一段漂漂亮亮的女子群舞,坊间喻之作‘丽人舞’。‘丽人舞’风起何处何时?以及对其后的舞剧创作产生的影响几何?这几乎可以成为一个值得探讨和研究的论题。虽说目前一些舞剧中的‘丽人舞’尚不完全算是游离于剧情之外的插入舞段,但因其精心打造的精美风格路向,往往将观众审美注意力带出舞剧剧情行进之外。令人欣喜的是《风起大陈》中出现的‘丽人舞”没有让人产生跳脱出剧情之外的感觉,相反给予人强烈的生活既视感和情感深度的撞击。”

在张萍看来,为了体现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兼而有之的创作定位,整个舞台的审美调性也呈现出两种风格,既有电影美学、生活美学的即视感,同时也具有传统戏曲高度写意,简约、干净、虚空的审美气质,两种视觉风格始终交织缠绕在一起,形成贯通全剧既混搭又统一的审美气象。这种协调统一也体现在舞剧的舞段编创方面,“凳上群舞”“织网舞”两段不同样式的女子群舞,从舞蹈姿态、造型、构图、调度均具有较高的形式审美特性。同时,浪漫之余也有更贴近现实的由生活动作提炼为舞蹈语言的舞段,呈现出丰富的舞蹈审美层次。

浙江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沈勇赞赏剧中有很多“有意味的形式”表达,“比如风雨中的流动的人幻化为风雨中的树、前行的路,阻隔人的障碍物,以及裹挟了所有记忆与思念无法摆脱的礁石等。很多舞段令人眼前一亮,既有编导个性化的表达,又很巧妙地把舞蹈的技和艺与情感有机融合起来实现审美传达。”

历史的回溯旨在书写其当代意义。“剧中‘垦一代’面对的是荒芜,‘垦二代’面对是电力不足带来的黑暗,而今天的新时代和我们置身的平静和美好,都来自于像剧中两代人一样的奋斗者的‘点亮’。由此舞剧的创作也从非虚构的现实描述,回到心灵的感受和生活的普适。我们希望观众感受到,在历史的流转变迁中,在看似平凡琐碎的生活甚至曾经矛盾苦闷的记忆中,蕴藏着不息不止向上的精神力量,即相信改变的力量,相信生命之哺育,相信土地的重生,相信生命的蓬勃。而这种力量不仅存在于时代觉知和历史现场的切身感受,还寄寓于代际传承中家庭命运沉浮,生死荣辱之变,人生悲欢离合的经验和体悟之中。”在刘春的阐释中,可以读出主创们希望努力实现从传统到当下、从个体到家国,从现实到精神的思想走向的创作期待。


(作者:乔燕冰,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艺术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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