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连冠”舞剧的魅力
——评呼和浩特市文化旅游投资集团歌剧舞剧院作品《驼道》
国家艺术基金自2014年启动以来,以每年10部左右的资助力度,助推了大批新编舞剧的脱颖而出,具体包括了“大型舞台剧”“滚动”和“传播交流推广”共三级阶梯式的资助项目。不过,要接连登上这三级阶梯,成为名副其实的“三连冠”剧目,即使对于中央院团也是难度颇大的考验,对于地方院团而言,就更是难上加难的奇迹了,但呼和浩特市歌剧舞剧院演出的这部舞剧《驼道》则过关斩将,摘取了这顶“三连冠”的桂冠。
该剧诞生于文旅部近年来颁布的“央地合作”精神,即中央直属文艺院团应以其强大的人才优势,鼎力扶持地方院团的文艺创作。呼和浩特市文化旅游投资集团便是乘着这股东风,与国内实力最强的中国歌剧舞剧院达成了合作协议:由前者负责出资,启动《驼道》的前期策划与各项创作,后者负责组织创作团队,最后由前者所属的歌剧舞剧院完成排练、舞美制作与合成演出。
《驼道》成功的首演一炮打响,在2018年顺利通过国家艺术基金的第一轮专家评审,获得了“大型舞台剧”项目的资助。当年岁末,该剧圆满完成了国家艺术基金的要求,进入了第二轮的“滚动”项目评审。之后,主创人员对《驼道》进行了新一轮的加工和提高,在2019年下半年圆满完成了此轮的演出场次,最终通过第三轮的专家评审,获得了2020年度“传播交流推广”项目的资助,并于2019年在北京组织了专家研讨会,确保了该剧在最后这轮演出中能够向着日臻完美的方向挺进。
由于新冠肺炎疫情,《驼道》在2020年至2021年间未能巡演,直到疫情较为平稳的今年7月至8月才终于启程,接连在西宁、敦煌、克拉玛依、乌鲁木齐等“丝绸之路”的沿线城市巡演。我有幸前往阔别了32年的敦煌,在敦煌大剧院接连观看了它的两场演出,切身感受到了这部“三连冠”舞剧的魅力所在。
编剧于平为《驼道》创作的故事是抓人的:早在800多年前,蒙元辟疆拓土时期的丝绸之路上,行走着一条长长的商贸驼队,其蒙古族首领道尔吉不仅知难而进,而且带着其双胞胎女儿金花与银花同行,并在半道上邂逅了阿力麻里(哈萨克斯坦城市阿拉木图的旧日名称)的商人哈斯德尔和中国江南水乡的茶行掌柜水生,这五位来自汉族、蒙古族、哈萨克族三大民族的主要人物从此在同甘共苦的漫漫驼道上结下了生死之交,金花和哈斯德尔、水生与银花这两对青年男女更是结下了连理之情。不料,父亲道尔吉和姐姐金花却被一场铺天盖地的沙尘暴夺去了生命,唯有水生和银花在哈斯德尔及其哈萨克兄弟们的救助下平安生还,进而齐心协力地完成了此行的通商使命,留下了这段动人心弦的跨国亲情。
全剧一开场,作曲家张筱真便为驼队首领道尔吉创作了一首极具穿透力的男子长调,并通过咏唱古代丝路沿线人民之间的传统友谊和真挚淳朴的跨国亲情,将现场的观众带回了那个“大漠孤烟直”的沙海荒原,悠扬的旋律与激昂的节拍始终贯穿于全剧,在听觉上将人们带入了西域边陲的风俗民情之中。
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场面是发生在驿站的一场热闹非凡的斗茶大会,水生带去的茶品最终赢得了众商户的青睐,并与哈斯德尔成交。随后,他们将大批的茶叶托付给了道尔吉,并由他的驼队运输到阿力麻里。
作为舞评人,我自然会更加关注全剧的不同舞段,《驼道》中可谓好舞连连。给我印象最深的首先是总导演孔德辛、舞蹈编导贾国柱、达尼亚为三位主人公创作的独舞——金花和银花在各自独舞中,既形象揭示出马背民族特有的生活方式,又清晰再现出蒙古族人民一往无前的英雄豪情,更为这股大漠生发出来的豪气融入了唯有蒙古族少女才有的灵气。哈萨克族青年商人哈斯德尔的一招一式彪悍骁勇,足以给每位男性观众注入游牧民族男子特有的英气。
在双人舞的创作中,银花与水生的两段对手舞令人叫绝,前者的亮点在于根据蒙古族女性与汉族男性在性格上的反差,为银花设计了积极主动的“投怀送抱” 、为水生设计了木讷被动的“应接不暇” ,由此生发出一连串新鲜别致的托举和轻松愉悦的谐趣;而后者的看点则在于为银花准确地设计了因同时失去父亲和姐姐,而用头部接连撞击水生的胸部,进而延伸出新一轮合情合理且难度较大的托举。水生不仅英俊养眼,其儒雅的性格也符合人们通常对汉族小伙的认知。
最能代表一个舞团整体实力的阵容不仅有男女主演,还有训练有素且整齐划一的群舞演员,他们也为舞剧的成功提供了重要支撑。《驼道》中的群舞多达12段,为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比如女子群舞《奶茶舞》《采茶》《海市蜃楼》与《天鹅》,男子群舞《商贸大会》《鹰》《抢救》。全剧中男女共舞的《序》《路途》《献礼》《黑走马》,以及全团舞者谢幕时即兴而跳的《马舞》,则立马将全场观众卷入了唯有马背民族才能爆发出来的痴狂与威猛,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舞台表演艺术的魅力所在和美中不足恰恰在于“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而经典从来都是不厌其烦地改出来的。至于美中不足之处,我想举三点为例,仅供《驼道》的主创团队参考:一是为全剧点题的“驼队”和构成道尔吉和金花悲剧的“沙尘暴”这两段大群舞,在动作设计上均不够准确,这两个舞段的服装设计在色彩和样式上亦不够反差。二是水生与银花两人独处一隅的窃窃私语中,需要彼此深挖潜台词,放大其哑剧手势,并与那段江南少女美妙动人的《采茶》舞产生呼应。三是全剧的舞段之中,技术难度均有待提高,比如女子群舞的“水上漂”可以加大碎步的频率,其跪转的动作可以增加圈数,而男子的爆发力和控制力则可在“跳、转、翻、控”的动作中加以彰显等等。有鉴于此,我建议该团有意识地培养几位善于炫技的高手,让每个重要的舞段都能促使观众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作者:欧建平,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研究所名誉所长、舞评人;文中图片来源于“呼和浩特市文化旅游投资集团”微信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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