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守真 天趣烂漫
——我看潘继坦书法
杜牧《九日齐安登高》 潘继坦
我与潘继坦初次相识在山东高密,我们一同到莫言旧居参观,兴致勃勃,在莫言旧居前合影留念,那张拍于秋天的照片一直保存在手机里,经常翻阅。潘继坦英姿勃发,儒雅谦和,高密一行,相谈甚欢。
隔了一年,我们又在高密相聚。没有缘分,就不会有这样的重逢。去莫言位于市区的另一处旧居参观,我们留下了第二幅在高密的合影。这样的经历,我很珍惜。
在高密,我们切磋书法,我认真看他写字,听他谈写字的体会,很受启发。
其实,对潘继坦的书法我并不陌生。记得我们从高密分手,就在中国书协主办的一个书法展上看到了他的作品,我拍了照发给他,他很快回复告诉我,他也在展览现场。更有趣的是,展览座谈会,我们的座位比邻,两个人相视一笑,灵犀心有。
在路上,来去匆匆。2019年的夏天,我们在高密才煞有介事地谈到书法,这时候,我们似乎明确了彼此的“身份” ,一位是书法家,一位是关注书法家的人。
虽多次看到过潘继坦的书法,但这一次又看到他现场挥毫,我就想到八个字,代表我对潘继坦书法的认知——抱朴守真,天趣烂漫。
潘继坦写字稳健安然,指腕运动的幅度很小,不激不厉,宛若书斋中的文人所为。然而,以这样的姿态写出来的字,沉实、自如,含蓄、内敛,生命情感,艺术趣味蕴含其间。可读性强,可观性也强,回味无穷。我是一个容易联想的人,潘继坦的书法让我想到书法内外的问题,有些问题不无尖锐之处。
当代书法的竞技性特征有目共睹,不管是书法学习,还是书法创作,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入展、获奖。好像这样的生态也没有问题,各行各业都在“竞技性”的藩篱中挣扎。只是书法的物理特征和现实处境相对薄弱,竞技起来就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后果——艺术语言的同质化,风格样式的同质化,审美趣味的同质化。于是,大量的同质化笔墨,抄写同一篇诗文,没有思想深度、艺术感染力、人格魅力,依靠一个没有个性的躯壳存在,分明就是手工艺品。
基于这样的书法生态,我希望有个性的书法家出现,有独特艺术感觉的书法作品出现,更希望有迥异大众书法路数的书风出现。看到潘继坦的书法,我的眼睛亮起来了。
显然,潘继坦的书法,与当代竞技性语境下的展览体书法有着明确的分野,他没有横向取法,不向主政书法展览的评委低头,凭着自己对书法的理解,目不斜视地走进书法史,在那个宏大、宽阔的文化空间、艺术走廊,做出符合自己心性和艺术语言特性的选择。艺术创作的大忌是概念化,这一点,潘继坦有着清醒的认识。因此,他追求艺术语言的个性化,风格样式的独特化,审美趣味的人格化。于是,潘继坦书法的抱朴守真,天趣烂漫,就以异于时风的表现特征,给我们带来新颖的审美体验。
艺术是以发现人、感染人为根本,书法也不例外。线条是书法的外在表现手段,许多书法家为了强化视觉冲击力,就在线条上做文章,要么“大刀阔斧” ,要么“剑拔弩张” ,如同舞台上的摇滚歌手,动作奇异、声嘶力竭,博取观众喝彩。当代书法进入竞技性阶段,强调观赏、忽略阅读。因此,对书法外在形式的热衷不断升温。其实,书法的美是中和之美,它需要文辞的内涵、思想的意义、人格的魅力。书法家的书写,需要平静,看似波澜不惊的书写,恰是生命情感的展示。潘继坦的书写,就是这样的书写。他重“形质” ,也重性情。他写字时的安然,很像文人的案头书写, “形质具矣,然后求性情。笔力足矣,然后求变化” 。他把自己炽热的情感付诸笔端,那是看不见的连接和传达——由心到腕,由腕到笔,是他几十年对书法的沉入。
我喜欢这样的状态,这样的状态才是书法家应有的状态。
与潘继坦交流,得知他的人生经历很丰富,管理过国有企业,有着不俗的经营业绩,游历广泛,世事洞明。我们对当代书法家的研究,往往忽略书法家的生活积累和人生体验。书法家的创作当然离不开固有的天赋和技法,但是,书法家的人生经历和书法家的思想感情,也是评判一名书法家高下的条件。潘继坦深厚的人生体验,对大千世界独有的认知,才会具有这样的艺术视野和这样的艺术追求。
写到这里,我想起钱钟书曾说过的一段话:“流俗以为艺事有敲门砖,鸳鸯绣出,金针可度,只须学得口诀手法,便能成就。此说洵足为诗窖子、画匠针砭。然矫枉过正,诸凡意到而笔未随、气吞而笔未到之境界,既忽而不论,且一意排除心手间之扞格,反使浅尝妄作、畏难取巧之徒,得以直书胸臆为借口。夫艺也者,执心物两端而用厥中。 ”
“心物两端” ,潘继坦心领神会了。
(作者:张瑞田,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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