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第三届网络文艺评论优选汇入围文章，由作者参选提供）
近期中国作家协会发布的《中国网络文学国际传播发展报告》显示，网络文学至今共向海外输出作品一万余部，其中实体书授权超4000部，上线翻译作品超3000部，在多个海外阅读平台拥有一亿个以上的总用户，“网文出海”效果显著。同时，不少学者认为我国网络文学有望成为继美国好莱坞电影、日本动漫、韩剧之外的“第四大世界文化现象”。在当前国际舆论环境下，这有助于改善外界对中国的认知、提升中国形象。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发布的《2021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研究报告》也称，“网络文学传播从东南亚、东北亚、北美扩展到欧洲、非洲，到现在已遍布全球。”不过与此同时，在“网文出海”中，网络文学在“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方面，发展中的难点与痛点逐渐显露，亟需评论界回应。
一、当前“网文出海”的新特点
整体审视“网文出海”现状，可以清晰地看出，网络文学已成为我国文化输出和“软实力”增长的新领域。在全球流行文化输出的竞争格局中，我国网络文学显示出与美国好莱坞电影、日本动漫、韩剧相抗衡的潜力，并且这一态势日益明显，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就受众而言，无论国内外，青少年群体都是网络文学的主要受众。事实上，我国网络文学版权近年来被越南、泰国、新加坡、韩国、日本、印度尼西亚等周边国家引进后，对这些国家的青少年产生了巨大影响。例如，越南近年来翻译出版的800余种中国图书中，翻译自中国网络文学的占70％以上。再如，“晋江文学城”输出的泰文版《花千骨》，是泰国青少年主要购买的课余读物，在泰国青少年中具有很高的阅读率。此外，我国网络文学在欧美也形成了众多的爱好者群体，并引起文化企业巨头对我国网络文学的重视。例如，网络小说《仙王的日常生活》被翻译成英文版后，受到了欧美读者的广泛好评，由其改编的同名动画作品2021年6月已在美国最大的视频平台之一的Netflix平台正式上线。由此可见，“第四大世界文化现象”之说，确实有着现实的依据。并且，据《2021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研究报告》，2021年网络文学海内外原创作者队伍不断增长，创作、翻译与阅读的产业链延展顺畅，涉及英、法、俄、日、韩等20多个语种，潜在市场规模或将超过300亿元。
特别是，近年来“网文出海”呈现出一些新特点。首先，网络文学头部集团，积极搭建稳定的网络文学版权国际合作机制。其中，阅文集团与三采、麦田、野人、高宝、大苹果、水木双清、凯琳版权、大米版代、贝立群版代等几十家国外出版社、版权代理机构密切合作，搭建版权合作机制，确保网络文学版权国际输出的常态化与稳定性。基于该机制，《鬼吹灯》同时被翻译为韩文、泰文、法文等译本，实现了多国发行；《刑名师爷》《菊领风骚》《全职高手》等热门网络小说的版权也被韩国、泰国、越南等国家和地区的出版机构广泛采购。
其次，网络文学运营企业积极拓展版权输出渠道，重点抢占东南亚市场。例如，“晋江文学城”已向越南输出200多项网络文学版权，其中《寻郎》等网络小说受到越南读者热烈追捧，而“创世中文网”旗下的《海皇的宠妃》等网络小说的越文版版权也被越南书越文化出版社等出版机构陆续购买；“17K小说网”则与泰国出版机构签署了网络小说《家园》等作品的泰文版权合同，相关合作逐渐深入。
再次，国外机构同步开发推广我国网络文学版权，客观上为我国“网文出海”提供了助力。例如，韩国Paran Media出版社近年来相继购买了《步步惊心》《大漠谣》《云中歌》等网络小说的韩文版权并同步推广。并且，基于引进的版权，网络文学IP海外开发也在同步开展。例如，越南将我国网络小说《许你万丈光芒好》改编为剧集《惹火娇妻》，2021年初在越南引发了追剧热潮。
最后，科技进一步赋能网络文学版权的国际输出。随着数字技术、互联网技术、新媒体技术的发展，相关平台积极应用新科技，使我国网络文学可以更便捷地对接国外读者，并提高作品的互动性与传播力。其中，阅文集团搭建了专门针对全球英文读者的英文版网络文学作品运营平台Webnovel，并同步建设了基于iOS系统、Android系统的移动客户端，满足了英文读者的多种阅读需求；海外华人赖静平在美国开设“Wuxia World”网站，则致力于将《盘龙》《我欲封天》《青云志》等热门网络小说翻译为英文，现已与“起点中文网”签署了10年翻译和电子出版合作协议；此外，国外有些网络文学爱好者，也自发搭建平台翻译、传播中国网络文学。例如，Ahmed Rifshan创立的“light Novels World”网站，集中翻译中国玄幻、仙侠类网络小说，并已与“17K小说网”“起点中文网”等我国网络文学运营平台开展版权合作。
二、当前“网文出海”的优势与痛点
就“网文出海”的优势来看，当前网络文学已成为我国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网络文学在国际输出过程中，受到了越来越多国外读者的喜爱，尤其在国外青少年中产生了广泛影响，客观上传播了中华文化，激发了对外国读者对中国的想象与亲近感，一定程度上也提升了中国文化吸引力。同时，环顾国外类似的文学形态，除日本的网络“轻小说”和美国个人网站连载的科幻小说《火星救援》等少数相关案例外，国外并无系统化、产业化、平台化的网络文学。我国成熟系统的网络文学创作与推介机制、网络文学IP版权丰富的头部公司、持续涌现的网络文学运营新模式与新平台、数量巨大的网络文学读者群与作者群，是“网文出海”的坚实基础与鲜明优势。
不过，与国内舆论中的一些争议相似，“出海”后的一些网络文学作品，在深受追捧、对当地青少年影响巨大的同时，其思想品质与内容质量，也在某种程度上遭到诟病。例如，一些“霸道总裁文”，其宣扬的大男子主义、拜金主义、消费主义等不良倾向，在国内传播时就受到文艺评论界的批评，“出海”后更是难免引发当地管理部门与民众的警惕与批评。例如，越南通讯传媒部下属的出版印刷和发行局，就曾向越南出版机构发出公文，要求停止出版“毒害”青少年的小说，而其中大部分是翻译自我国的网络小说。因而，今后如何推动我国网络文学由“高原”走向“高峰”，确保“出海”网络文学作品具有良好的内容品质与思想性，是当前网络文学“出海”的痛点与难点，也是我国“网文出海”今后需优先考虑的问题。
此外，在网络文学的作品翻译、跨文化传播等方面，有关高校、研究机构、文艺评论组织在翻译项目承担、开展学术研究等方面投入不足，针对性人才培养也比较滞后，也影响了网络文学讲好中国故事。
三、当前“网文出海”需回应的焦点
近年来，在“网文出海”背景下，“梗文化”现象、网络文学创作思想引导，成为热议焦点，当下亟需明晰认知，从而为网络文学讲好中国故事提供指引。
（一）要理性看待“梗文化”对话语表达体系的影响
伴随着互联网在线阅读、手机移动阅读而兴起的网络文学，由于更好地适应了网络时代的阅读需求，受众不断扩大，影响力不断增强，而随之而来的“梗文化”现象，也影响着社会的话语体系与表达习惯，并在更深层面塑造着民众的观念与认知，特别是对未成年人的话语表达体系产生了广泛影响，甚至一些“银发族”也沉迷网络文学，交谈用“梗”日渐频繁。鉴于此，要呼吁、倡导网络文学精品，以优秀网络文学作品冲散民众对“梗文化”现象的质疑。
首先，网络文学是中国当代文学的组成部分和重要形态。就性质而言，网络文学作为一种文学形态，本身并非有害。可以说，一代有一代之文学，从来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无非是彼时彼境的人生百态、社会风貌，在文学“镜与灯”幻化中产生的曲折映射形式。基于互联网发展应运而生的网络文学，是中国当代文学不应忽视的一支突起异军，而其并非天然带有“原罪”。
其次，无论是对沉迷网络文学现象的担忧，还是对“梗文化”伤害话语表达的质疑，都是网络文学逐步得到规训、走向健康发展过程中的伴生现象，民众应当警惕，但不能因噎废食。何况，语法是民众所创造的，而非专家所规定的。
最后，如果全面审视近年来的“梗文化”，网络文学也以其汪洋恣肆、不羁无拘的态度，创造出许多活泼、生动、意味蕴藉的词汇与表达，也在丰富着现代汉语。语言不是化石，在语言不断演进的过程中，包括网络文学在内的文学艺术，为其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活力。因而，面对网络文学创作者创造新词汇、新表达时，既要提供规范、积极引导，也要持一份宽容的态度，允许由时间来逐渐澄澈语言习惯和表达中的一些混乱。
（二）要持续加强对网络文学创作思想的引领
当前，虽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我国网络文学依然保持着锐气不减、蓬勃向上的发展态势，兼职作者数量持续增加，网络文学专业化程度不断提升。在这一背景下，相关管理部门、协会团体、出版机构、高校院所应形成合力，努力提升网络文学创作者的文学素养，引导网络文学创作者呼应主流价值、致力于讲好中国故事。同时，因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民众居家时间长、有更多闲暇阅读网络文学，网络文学的传播力进一步扩大。据第4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12月，我国网络文学用户规模达5.02亿，占网民整体的48.6%。鉴于此，在意识形态领域，当前要更加重视对网络文学的引导，为推动网络文学创作者讲好中国故事提供具体指导、营造良好氛围。特别是，基于意识形态安全的考量，今后要持续引导网络文学创作者摆脱物质主义、消费主义、拜金主义等不良创作倾向，深入群众、深入生活、深入实际，虚心向群众学习、向生活学习，鼓励其从丰富多彩的生活中汲取讲好中国故事的艺术营养，促进其从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中挖掘汲取讲好中国故事的源头活水，并在整体上营造健康向上、规范有序、守正创新的网络文学生态环境。
四、确立“网文出海”的品牌策略
在“网文出海”中，为把网络文学打造成文化传播的闪亮名片，在整体理念上，要树立打造精品力作的品牌策略。首先，相关管理部门应整合有关高校、研究机构、文艺评论组织的力量，让文艺批评发挥出引导网络文学的应有功能，推动网络文学创作出精品、创力作，并严把出海网络文学的内容质量关和思想品质。其次，要鼓励、扶持网络文学创作者创作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创意核心的网络文学作品，有规划地推动这些网络文学作品出海，并凭借网络文学作品的影响力在国际传播域中传承和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最后，要构建激励机制，引导相关企业、运营平台，有意识、有计划地向国外输出反映中国民众生活的现实主义题材网络文学作品，重视讲好当代“中国故事”。例如，入选“红旗颂——庆祝建党百年·百家网站·百部精品”的《朝阳警事》《你好消防员》《橙红年代》《传国功匠》等网络文学作品，就讲述了现实背景下中国人的奋斗故事，反映出在伟大时代中国正在发生的历史巨变。今后，要有意识地向国外读者介绍、推荐这些紧扣时代脉搏、讲述当代中国人追梦的网络文学作品，更多地向国外读者展现将个人梦想融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平凡劳动者的文学形象。
就具体思路而言，今后，相关管理部门要构建激励机制，凝聚协会团体、出版机构、高校院所的力量，一方面激励网络文学创作者提升创作能力，注重在作品中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当代中国，讲好将个人梦想融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平凡劳动者故事，认真塑造“时代新人”文学形象，改变之前网络文学作品中遍地“霸道总裁”等观感；另一方面，引导相关企业、运营平台注重向国外宣传、输出聚焦时代、观照时代、反映时代的优秀现实主义题材网络文学作品。通过现实主义题材网络文学作品的“出海”，向国外网络文学读者展现新时代中国人的精气神，让国外网络文学读者倾听中国、读懂中国，理解中国人民奋斗圆梦的豪情。
作者：尚光一，福建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福建师范大学研究基地特约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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