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1950年10月25日，中国抗美援朝志愿军正式进入朝鲜。近三年的战争，197653位志愿军烈士倒在他乡的土地上。他们以自己的牺牲换取了抗美援朝的胜利，维护了亚洲与世界和平，巩固了中国新生的人民政权，也使中国的国际威望空前提高，为国内经济建设和社会改革赢得了相对稳定的和平环境。

　　10月23日，抗美援朝题材的战争片《金刚川》上映。该片集结了华语影坛的青壮年团队，由管虎、郭帆和路阳联合执导，张译、吴京、李九霄、魏晨领衔主演，邓超特别出演。电影的创作时间很短，不足三个月，这对于一部战争大片似乎是不可想象的。但《金刚川》做到了，并且做得不错，它是中国电影高度工业化的一个体现，也开拓了主旋律电影新的联合执导模式。

　　在此之前，抗美援朝题材的电影并不少，比较著名的有1956年的《上甘岭》，1958年的《长空比翼》，1960年的《奇袭》《三八线上》《铁道卫士》，1962年的《英雄坦克手》，1963年的《英雄儿女》，1975年的《激战无名川》，1998年的《铁血大动脉》，等等。2020年的今天，在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之际，“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我们也有重新以影像讲述抗美援朝这一段历史的必要性。

　　《金刚川》的背景是1953年的金城战役，是抗美援朝战争中的最后一战。金刚川指的是通往金城前线的一条河，战力和后勤补给必须经过这一条河。为此，需要在金刚川上搭建一座能通行的桥梁。但敌人不会让你如愿以偿，出动了大批的飞机频繁来轰炸。桥炸了修，修了炸，炸了再修，修了再炸。这让敌军震惊不已：明明几个小时前刚刚轰炸完的金刚桥，再过几个小时飞机一侦查，桥怎么又修好了？

　　众所周知，主旋律是新时代形势下的“文以载道”，它既是自主创作，也是国家意志的艺术载体，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媒介，承担着塑造国家正面形象、凝聚国人共同情感的功能。主旋律的思想性，就体现在它对民族精神的呈现、对国家主流意识形态的弘扬。在《金刚川》里，通过一座桥反复被炸反复重建，真实再现了战争的残酷、志愿军的不屈不挠——就像电影中敌人的表述说的，“不可能，就是他们的武器。”“我知道你们不信神，但你们创造了神迹。”又如影片中志愿军的表白，“俺们这些人，真的没有一个怕死的。”非常质朴的话语，果敢英勇的行为，让这些最可爱的人顿时变得无比高大。他们的武器装备虽然远比敌军落后，但跟敌军相比，他们有更顽强的意志、更坚定的决心、更无畏的精神。敌军的炮火，可以把桥冲垮，可以把志愿军战士的生命夺走，但它夺不走志愿军保卫家国的意志、决心和精神。

　　这就是伟大的抗美援朝精神，也是中国人民不可挑衅与冒犯的底气。对于生长在和平年代中的年轻人来说，发生在70年前的抗美援朝战争似乎已经很遥远，他们对于这段历史可能也不太熟悉；但是，中华文明延绵五千年，那涌动澎湃于中华儿女血脉基因里的坚韧性格与不屈精神，永远都在流动。《金刚川》对70年前那一段血与火历史的呈现，不仅带给年轻观众了解历史的契机，更将唤醒他们血脉基因里的意志、决心，将抗美援朝精神传承下去。

　　近些年来，随着中国电影产业的不断发展，观众的审美需求也不断提升，传统主旋律灌输性宣传的思路显然已经行不通，主旋律创作进入到了一个发展的新阶段——不仅要有主流意识、主流价值观，也要考虑受众认同、大众审美、市场认可等元素。换句话说，主旋律不仅要有思想性，也要有艺术性、商业性。而这在《金刚川》中也得到了较好体现。

　　经过《战狼2》《红海行动》等主旋律大片的成功实践，主旋律电影已积累了一定的经验。《金刚川》是主旋律，也是战争片，它在视觉景观、奇观美学上有所探索——哨声响起，绿色植被中隐现出成百上千的战士，疾速穿越丛林；敌军的飞机呼啸而过，投掷下数枚炸弹；枪林弹雨中志愿军对空交战生死一搏，战机炮弹袭来，掀起一阵血色烟雾……这种高科技手段营造的视听奇观，既契合大众的视觉消费心理，也将战争的残酷血腥体现得一览无余。但与商业气质浓郁的“场面效果”相比，影片最打动人的是人物塑造，特别是张译饰演的张飞和吴京饰演的关磊这一对关系，让人印象深刻。张飞出场时机警细心，与师傅关磊切磋时处处小心，甚至有点唯诺畏缩，就连关磊都调侃他；他与关磊经常斗嘴，但两人感情深厚，对彼此的关心全在细节上。比如双方都争着要抢占第一个炮位，实际上是要把更大的生还机会留给对方。最终张飞拗不过关磊。张飞前来关心问询时，关磊顺势调笑道：“匀我10发（炮弹）？”一向对炮弹斤斤计较的张飞说：“能成。”生离死别，言简意赅，却是那么真实质朴、肝胆相照。关磊牺牲后，为了革命友情，为了战场大局，张飞从一个谨慎畏缩的战士，成长为无畏护桥的勇士，如同三国里勇战长坂坡的同名将领。哪怕肢体残缺，仍要以最后的力气战斗，把志愿军的英雄气概演绎得气贯长虹、动人心魄。

　　常见的战争片，几乎都是全知视角的线性时间叙事，根据时间顺序呈现战争的起因、发展、高潮、结束的全过程。《金刚川》有点像《敦刻尔克》，打破线性叙事结构，它从步兵、对手、高炮兵三个不同视角出发，虽然讲述同一场战争，但捕捉到的是不同的关键信息。它们彼此之间构成三重复调，情绪逐步递进，一点点累积，到张飞牺牲以及人桥搭建处达到顶点，震撼人心。三重叙事视角，不仅凸显了战争中的个体，塑造了张飞、关磊、刘浩等一个个真实饱满的人物，也丰富了电影的戏剧张力。

　　当然，这种叙事探索里也还有不足与教训。一方面，三个不同视角的叙事，存在一定的信息重复，可能会让观众觉得冗长重复。这可能是囿于创作时间太短，不得不依赖对一些影像素材的反复使用，以填补电影时长的空档。另一方面，在人物塑造上步兵与对手章节明显弱于高炮兵这一章节。对手这一章节，通过美军的视角凸显志愿军的伟大，但就像戴锦华对《八佰》的批评：我们太习惯用他人的视角来证明自己的正确性，而忽视了自身的视角。难道美军钦佩了，就更能证明我们的伟大？

　　但总的来说，《金刚川》瑕不掩瑜，是一部颇具开拓性的主旋律大片。它根据真实历史事件改编，展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不畏生死、浴血奋战的斗争精神，以及“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的爱国情怀，弘扬了抗美援朝精神；与此同时，电影运用了现代化视听语言及创作手法，融入商业性与艺术性表达，力求满足观影审美和艺术创新的需要。

　　作者：陈俊池，江苏艺术基金管理中心规划部主任，首届全国文艺评论新媒体骨干培训班学员

　　签发：徐粤春

　　审核：何美

　　责编：若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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