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温暖与亲情编织的底层故事
周思明
《小偷家族》称得上是一部为“底层”代言的电影,也是一部有水准的电影。获得戛纳金棕榈奖,在中国展映票价被炒至上千元,导演为是枝裕和,都是集结于这部电影的看点。《小偷家族》在思想价值与审美价值上都让人颇为赞叹,因而受到广泛的推崇和热烈的讨论。故事中的人物,有着与我国底层民众相似的生存土壤,而涉及的养老金、住房、医疗、丧葬等问题,也颇让国人心有戚戚焉。
是枝裕和赋予电影中所有人物一种人性的温柔与内心的平静。电影里的妈妈,爸爸,奶奶,亚纪,祥太,玲玲,无论大人还是孩子,他们都有着童趣和温柔。妈妈抱着玲玲告诉她,爱她的人会怎么做;爸爸拍着充气塑料袋,想象祥太叫自己爸爸的样子;奶奶用沙子盖住自己的老人斑,用唇语说着谢谢你们的敬语;亚纪对四号先生的爱和对奶奶的依赖;祥太拿着玻璃弹珠说是大海的样子;玲玲坐在门前等祥太归来;甚至便利店的老爷爷,在发现玲玲偷盗的时候,也并不立刻抓住孩子,而是拿了两个冰棒交给祥太,比划手势含蓄告诉祥太别让妹妹做“那种事情”。处处弥漫着人性善良的包容和谅解气息,与我们通常看到的视偷如鼠、一旦抓住了就会往死里打的现象,简直是判若云泥。
温暖与亲情,显然是《小偷家族》的主题。躺在奶奶身边,紧紧抱住4号,亚纪心仪的是人间之温暖。表面看她工作是为赚钱,其实她只是想在与人接触的时候收获温暖与爱。奶奶的死,加上她知道了奶奶从她爸爸那里拿钱这件事,让她的精神世界顿时坍塌,就像那个曾经带给她温暖却人去屋空的家。故事发生在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拼凑家庭”里,让我们看到了主创者对于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理解。小偷家族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一个与富丽堂皇世界无缘的所在。中国也有很多这样的地方,但是我们看到的听到的以及小说影视中反映的,往往都是底层的愤怒、哀伤、怨怼与仇恨。而《小偷家族》让观众在黑暗的电影院里感受到了强烈的对比,彻底颠覆了我们对于底层的理解与认知。
俄罗斯作家契诃夫在谈及如何写小说时有句经典话语:“好与坏都不要发出声来。”《小偷家族》正是这么做的。电影中的善恶,是枝裕和都没有做出评价。事实上,片中不乏恶的成分:诱拐孩子,偷东西,教小孩偷东西,藏尸体,这些再怎么说都难与恶分开,但是电影的高超之处就在于,底层家族在恶的钢丝绳上走出了善——温情与友爱。社会就是这样,你很难用一句好坏来形容。一切都不可能是纯而又纯的,总有多元成分杂糅其间——善恶、美丑、真假,等等。关键是,你用什么东西引领,你取什么姿态讲述。
《小偷家族》好就好在,几乎没有一句废话与一刻停歇。故事情节平缓中实在,其中不乏精彩情节:一家人在矮矮的屋檐下,只能听到烟花的声响,如同这个居于底层的无声的家庭一样,人们很难看到他们的光芒。但是不要忘了,他们可是一个巨大的存在,哪怕他们自己没有发光,尽管他们生活在一个黑暗的地方,他们的世界仍然会隆隆作响。烟花即便不在大银幕内出现,也深深打动了观众。《小偷家族》的克制,呈现了底层人群特有的情感表达,他们没有用喊叫和怨恨博取同情与眼泪,却选择在东京偏隅破旧小屋里,成为相濡以沫、相伴一生的“家人”,五个被世界抛弃、无血缘关系的人抱团取暖。是枝裕和一定是个懂得生活、热爱生活的人,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把“人生”二字以淡淡笔墨写下来,却能让观众感到力透纸背。
《小偷家族》昭示我们,电影仅仅从人的生存层面来设计和演绎是不够的,还应该将温暖的光芒照射到人的内心世界。人,不但需要动物性的衣食住行,还应该拥有情分、情感、情义这些超越动物性的品质。有了后者,再艰难困苦也不觉得,也能团结起来共度时艰。导演作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影视工作者,有责任在作品中将人的生存诉求升华到民族精神层面,为观众奉献更多温暖美好的影视佳作。
作者:周思明,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深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
中国文艺评论新媒体总编辑:周由强
责任编辑:韦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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