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选出当下电视荧屏的“宠儿”,“谍战剧”应是当之无愧的。从以往的“武侠谍战”“爱情谍战”到如今的“推理谍战”“宿命谍战”,谍战剧的发展历程曲折而又充满希望。作为一种具有高度融合性的剧种,它需要将年代、战争、悬疑、推理、历史等多种元素聚集在一起,从而为我们展示出一个“崇尚信仰、心系国家、揭示人性”的大时代。
一部优质的谍战剧,承载了太多东西,也涵盖了太多真理。“年代感”“沧桑感”“细腻感”等质感自是不可或缺;“人性化”“情节化”“精神化”等内涵也是必不可少。但以上的这些因素都是“形而上”的东西,他们需要一个载体来更好的诠释出来,而这个载体便是谍战剧骨子里流淌的“传统文化元素”——诗意化表达与象征性意义。
一、诗意化表达,构建理想与现实的桥梁
闻一多曾提出过著名的“三美理论”:“诗,不但支配了整个文学领域,还影响了造型艺术,同化了绘画,装饰了建筑。”现在看来,诗,也浸润了影视作品。从《人间至味是清欢》《那年花开月正圆》到《人生若如初相见》《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以诗为名的影视剧如雨后春笋般涌现。除了这些“以诗为名”的影视剧外,还有许多剧直接把诗词的意蕴和味道注入到剧中的人物名字、场景台词甚至主旨精神上。
诗,既然有“阐发礼乐的意义”,则自然有传承传统文化的作用;诗,既然“要对社会负责”,自然具有“现实主义风格”,这在“诗三百”中已可见端倪。无论是“传统意义”,还是“现实意义”,诗都符合谍战剧的需求,这也说明了为什么谍战剧喜欢“诗意化表达”了。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诗与爱国主义的高度统一性”。寻之于古今中外,岳飞、陆游、拜伦、普希金等无不如是。如此看来,“谍战用诗”的“诗意化表达”便具有不容置疑的合理性了。
谍战大《爱国者》剧照
由张鲁一、佟丽娅主演的谍战大剧《爱国者》正是“用诗高手”,无论台词抑或场景,都具有一种文艺气息满满的“诗意”。该剧于一开始便营造出一个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继而大雨磅礴的环境,衬托出紧张恐怖的气氛,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气场。尤其是第17集中,宋烟桥逃离日本警察的追踪后,在车上用口琴吹奏的一首《远在小河的对岸》,瞬间将全剧的“诗意化表达”发挥到了极致。这首深沉中蕴含着豪迈气概、忧伤中焕发出昂扬激情的前苏联共青团革命歌曲,曾经作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主题曲影响了几代人。如今于剧中出现,更是唤醒了理想沸腾了热血。
在歌曲响起的同时,拍摄视角以高空全景画面为主,勾勒出温驯的动物,苍翠的树木,平坦的大路,再加上昂扬的战歌,使得诗意的画面中蕴含着战斗的精神。再如女学生乔云在被捕后,草地上出现了漫天飞蛾,她一往无前、绝不回头地向前走着,“飞蛾扑火”虽然微不足道,却是在迷茫中为追求光明慨然赴死。
该剧除了用诗意化表达塑造场景,还擅长用诗的意味来塑造人物形象。比如女主角舒婕说过:“长时间在黑暗中行走,我怕我喜欢上黑暗”“不是同归于尽的愤怒,是世界上的苦难令我愤怒”“在这里,除了革命,其他的真的不重要,尤其是爱情”这样诗味的台词,正符合舒婕在剧中的“文艺女青年”形象。九一八事变中,国军徐师长抵抗到最后,直至弹尽粮绝,不由得仰天长叹道:“二十万人齐卸甲,竟无一个是男儿。”彰显出了军人马革裹尸的气概与对“不抵抗政策”的痛心疾首。
电视剧《伪装者》剧照
适当的诗意化台词本能够彰显一部剧的意蕴,但若是不合时宜地过度使用,则会导致适得其反的效果。《爱国者》为人诟病的一大因素便是犯了“过度诗意化”的“伪文艺”毛病。相比之下,《伪装者》则以“适当的诗意化表达”获得了观众的一致好评。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部《伪装者》,从剧中人物的名字上便令人想起六祖惠能大师的一偈无尘颂。无论是画面的质朴,还是细节的精致以及人物的诗化名字,都通过这种“低沉而美”的诗意化元素,向观众传达出一种纯真的感情。
明家长姐明镜便是由“明镜亦非台”诗化而来,她用着最本真的身份,出自最本真的心,做着最本真的事,是该剧中唯一一个没有“伪装”的人。她所表现出来的纯真、本色,正是明明如镜,纤尘不染的写照。明楼、明台兄弟则于“多少楼台烟雨中”化来。生逢乱世,在这日寇铁蹄践踏的烟雨中,为了寻求生机,共赴国难,这些仁人志士便掩住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以一种伪装者的姿态,使得自己也变得烟雨朦胧了,多少人在这烟雨中(侵略灾难)丧命,多少人在这烟雨中失去自我(迷失本心,甘当汉奸),又有多少人舍生忘死的藏起自己本来的面目而化作烟雨(伪装者)。除此之外,还有“锦绣云台山叠峦”的程锦云,她与明台的这份爱情则是“锦绣灿烂”“移山倒海”的;“天台一万八千丈”的王天风,“为了国家,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是他崇高而以死行之的理想。
二、象征性意义,抵达精神与信仰的彼岸
“象征手法”最早起源于《诗三百》的“比、兴”,此后在诗歌、散文中成为常见的手法之一。它根据事物之间的联系,借助某人某物的具体形象,来表现某种抽象的概念、思想和情感。对于谍战剧而言,无论是片名,抑或是剧中人物的“代号”本身就符合于“象征手法”的运用法则,这也是谍战剧的“先天优势”。
电视剧《风筝》剧照
具有“象征意义”的代号和片名,可以使整部剧立意高远,含蓄深刻。例如去年大热的《风筝》便是最好的例子。“风筝”一词,既是片名又是主人公郑耀先的“代号”,而且还包含着整个剧的思想精神与情节走势。最开始的“风筝”是“连线风筝”,郑耀先与组织之间有一个与他单线联系的陆汉卿;后来由于陆汉卿的暴露、牺牲,郑耀先与组织断绝了一切联系,并被自己的同志当作大仇人,难以自明,他此时无疑是“断线风筝”;待到最后,当他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时,他才获得了“想去哪,就去哪”的权利,此时再也无线束缚了,成为了“无线风筝”。整部剧恰当地运用象征手法,将抽象的革命精神化为具体“风筝”形象,从而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赋予全剧以深刻含义。
再如《脱身》这部剧,与《风筝》有异曲同工之妙。其中包含着三种寓意,第一是指主人公乔智才每次与敌人交锋时总能化险为夷、成功脱身;第二则指全剧围绕展开的终极目标“归省计划”;第三则是寓意着解放来临前全国人民从旧社会到新中国的彻底“脱身”。剧作者用“脱身”这一象征词赞颂了美好的事物,歌颂了美好的未来,体现出一种理想境界的追求。
电视剧《黎明之前》剧照
除了代号、片名的象征,还有人名本身的象征意义,也可折射出剧作者的思想观念。在《爱国者》中,“颜红光”显然象征着中国人的反抗精神,象征着“爱国者之魂”,继而表达出剧作者的“爱国者情怀”。依靠人名来凸显精神最为出彩的一个例子当属几年前的经典谍战剧《黎明之前》。剧中林永健饰演的谭忠恕,便是“谈忠恕”的意思,而吴秀波饰演的刘新杰,则谐音为“留心结”。在这部剧中,有着一种超越阵营的天下为公情怀,这就是儒家所谓的“天下大同”,而手段则是“谈忠恕”。刘新杰在对信仰的追求中,于人性光辉、兄弟情义、道路选择之上有着极大的心理纠结,这个“心结”来自于情义和信念之间的考量。
影视剧起源于戏剧艺术,从历史的发展来看,戏剧本身的“平民化”特质与诗词的“贵族化”特质是有较大差距的。然而谍战剧在发展的过程中却巧妙地避免了这一问题,其避免手段则是:对诗的合理运用。闻一多曾说,诗一方面对主流、传统进行呵护,一方面对新花样进行服务。“谍战用诗”则是将“呵护”与“服务”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从而形成既彰显主流价值观,又极具创新形式的谍战剧。以此观之,具有“诗意化表达与象征性意义”的谍战剧,才是兼顾雅俗、融贯古今的“天之骄子”。
作者:郝宇(笔名:不雨亦潇潇。心语:诗酒江湖,淡泊人生,唯书唯茶,方得逍遥,心以传印,文以载道)
中国文艺评论新媒体总编辑:周由强
特约编辑:朱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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