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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孩子人均三个课外班的今天,没人妄议美术和音乐哪个艺术形式更高级。但在中世纪,这是西方的哲学家、理论家、画家、音乐家争论不休的话题。全能型天才达·芬奇雄辩地证明了绘画艺术的知识性和理性,以及美术对人内心的探究能力。而每一位音乐家,都在努力让音色去调配情感的色彩。
事实上,在视觉艺术中从未缺少对音乐领域的描绘,而音乐的旋律中永远有缤纷的视觉想象。“视觉盛宴”一词早已泛滥,但用来形容《看见音乐》一书绝不为过。书中333张西方经典绘画,基本按照时间顺序编排,又有不同重点和交叉,如同三明治般呈现了美术史流派风格发展历程,也展现了音乐在不同时期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和功能。
值得一提的是,《看见音乐》的装帧和印刷极其精美,能让读者看到在印刷品中难得一见的艺术品质感。通常绘画作品的颜料堆积带来的体积感、笔触在成为印刷品后,就会彻底消失,损失原作重要的特点和韵味,而在《看见音乐》中,许多重要作品中阴影部分的细节,不同媒材肌理的光、影、厚度、笔触都得以清晰展示,虽不能说毫发毕现,但也是难得的还原。这是一本用视觉引发触觉的冲动,最终阐释听觉想象魅力的跨界艺术史。
礼赞与膜拜
在人类的童年时期,神话故事里健硕而完美的神灵,不仅掌管着人间的四季轮回,风调雨顺,还将智慧勇气赐予大众,诸神常常被描绘成善于歌咏、弹奏乐器,并且沉浸于此的完美化身。大量表现诸神之间的争斗、飨宴、游乐的绘画中,总有乐器出现,暗示诸神降临,仙乐飘飘,天上人间。
在西方早期7种人文学科的分类中,音乐被划分到数学科学、算术、几何学以及天文学当中,这7种学科常被画家描绘成由7位女神掌管,并各自手持一样代表本学科的器物,而不管画家如何安排这7位女神的位次与出场背景以及形象,永远会有一位女神手执竖琴演奏象征着音乐,而通常这位女神身边会有一个孩童——在很久以前,人们就已经意识到音乐对儿童启蒙的重要性与独特性。
里拉琴、笛子、管风琴、琉特琴这些古乐器,在蓝天白云、密林浅溪之间,回响着远古的智慧泛音。
安逸与享乐
音乐有着重要的物质性。
享受和学习音乐需要宽裕的经济、基础的教育和不错的心情。当画家开始描绘凡世人生,音乐成为展现富裕美好生活风俗画的母题。
贵妇名媛端坐在华丽帷幔中操弄乐器,手持乐谱,暗示自己的艺术修养与美貌出身一样高贵无比。庄重森严的贵族之家,一人一件精美乐器合奏的肖像,用来证明家庭是其乐融融的诗礼之族。音乐在任何一种场合,都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暗示,不着痕迹的布景,无须语言的倾诉。
抚慰和叛逆
《看见音乐》里所有人都沉浸在我们听不到的音乐中。我们从画中他们深陷眼眶里的泪水、微微张开的嘴巴、疲惫松弛的双手,凝神盯着乐谱的眼神,夸张演奏的姿态,看到了他们被音乐抓住的灵魂。
而到了近代,绘画中的音乐家,也由戴假发套的宫廷乐师变成了自信骄傲的独立音乐家。听众由华丽音乐厅里的王公贵族,变成了露天花园舞会的普通大众。马奈、莫奈、塞尚、雷诺阿,他们和德彪西、拉威尔一起瓦解着艺术殿堂外墙的藩篱。
音乐走向民间,画家也在走出沙龙。精英知识分子围坐在李斯特的钢琴旁被催眠,舒伯特在朋友圈子里被追捧,酒馆的歌女在高歌,印象派画家在画室里演奏大提琴,巴黎街头为庆祝法国大革命胜利搭起了舞台,音乐家和画家正在并肩远离富丽堂皇的成功,庄严的神殿,贵族的宅邸。
画家已经不再执着于逼真,不再执着于画室里拘谨地完成,他们在户外用颜色玩起了游戏,而音乐的调性和结构正在瓦解。
音乐不再是少数人生活的调味剂,而是时代洪流中的强音,是心灵背弃传统的自由。
解构与表达
渐渐地我们看不到音乐家、乐器、剧院,我们甚至辨认不出一个完整具体的形象。只有色彩、形状、线条,我们感到空间的韵律,看到色彩的和弦。
毕加索开始了多视角,蒙德里安开始少量元素的无限排列组合,夏加尔的人物如同梦游颠三倒四,克利开始用色彩阐释和弦,而高更的人物已经随着音乐在天地间起舞。
勋伯格彻底抛弃了调性,开始12音律的创作。爵士乐切分音,摇摆的节奏,突然的重音刺破传统精英的耳膜。而画家开始用实验的技法描绘传统的巴赫。观者在看似杂乱却均衡的色彩中,感受巴赫的赋格与平均律——你也许只模糊感受到某种情绪,就像你听德彪西,主题动机不再明显和反复,你只是感受到了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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