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发探索未知的活力
——由新冠肺炎疫情说起
古往今来,病疫之灾是人世间最沉重的话题。骤然而至的新冠肺炎疫情,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创伤。但是,我们不难感受到,灾难带来空前团结的力量,催发深刻的悲悯情怀,国人面对灾难正书写着历史答卷,关键词是道德、责任、诚信、友爱、科学,这种灾难中的民族精神必将转化为民族的集体智慧,一个奋斗的民族在灾难中失去的,必将在砥砺前行的进步中获得补偿。
病疫与灾害是推动人类文明发展的隐形翅膀。谁都不喜欢病疫,但病疫却始终与人类相随。“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逼人”,从17年前的“非典”,到今日的新冠病毒肆虐,我们似乎总是难脱困厄。于是,古人利用天象附会人事,将灾害解释为人们做了不该做的事,得罪了天,天就降奇祸于人予以惩罚。魏文侯通过祭河神来除水患,导致“其人家有好女者,恐大巫祝为河伯取之,以故多持女远逃亡。以故城中益空无人,又困贫,所从来久远矣”,结果是天灾未消,更添人祸。磨难在不断积累我们的智慧,福祸相依,反常合道,与灾难同行的是人类重新认识自己、认识生命的机遇。《孟子》云:“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我理解,灾难固然是人类忧患,也可能成为我们基于困苦而自强的前提,不生阻力,难生动力,这就是古代朴素的辩证法吧。恩格斯曾深刻地指出,“一个聪明的民族,从灾难和错误中学到的东西会比平时多得多”。
灾害难以避免,面对灾害的态度却可以选择。英国作家萨克雷说:“生活就是一面镜子,你笑,它也笑;你哭,它也哭。”灾难就像刀子,握住刀柄就可以为我们服务,拿住刀刃则会割破手。面对灾难,我们应有握住刀柄的勇气。迎面灾难,固然苦我心志,劳我筋骨,饿我体肤,空乏我身,更可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如此心志既成,我国民便可担当救世济民大任。
英国作家萨克雷
对灾难的恐惧是正常的,因为我们经常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将向何而去。在恢宏神秘的大自然面前,人类总是处于必然王国状态,不自信也不自由,因为我们所面临的未知是全面的也是无限的。相比46亿年的地球,人类不过百万年历史,人类文明的历史更可怜,远不能充分理解自己的家园。这种未知甚至包括对人类自身生命起源的认识,经常有人问:难道生命真的是简单的化合物在地球特定的环境之下形成的?这种未知还来源于对我们自身历史遗存和经历的认知,旧石器时代的神秘枪击、不明飞行物的频频“光临”、深海人鱼的“隐隐现现”等。浩瀚宇宙,沧海桑田,奇闻怪事,趣风异俗,人体奥秘,天灾病疫,至今不肯揭开神秘的面纱,那些沉睡在未知世界里的真相仍未开启岁月的封印,在无边的黑暗里,众多的神秘地域等待探索者的火炬亮起。
正视未知,探索未知,便是人类进步的一种形态。这种探索精神通常体现为科学精神。科学史研究之父萨顿曾说过:“大多数人只是从科学的物质成就上去理解科学,却忽视了科学在精神方面的作用。科学对人类的功能决不只是能为人类带来物质上的利益,那只是它的副产品。科学最宝贵的价值不是这些,而是科学的精神。”爱因斯坦因提出光量子假说解决了光电效应问题,创立了狭义相对论、广义相对论,开创了现代科学技术新纪元,他的一句话很深刻:“科学研究能破除迷信,因为它鼓励人们根据因果关系来思考和观察事物。”
当然,人类认可科学精神亦充满曲折。意大利现代科学之父伽利略因坚持科学真理而被迫写了《悔过书》,但他却坚信“反正地球还在转动”,咱们走着瞧。意大利思想家和科学家布鲁诺批判经院哲学和神学,勇敢地捍卫和发展了哥白尼的太阳中心说,最后被宗教裁判所判为“异端”,400年前被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说,学习马克思,就要学习和实践马克思主义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想。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崇尚科学精神,他们是科学发现的敏锐观察者和热情呼吁者,正如恩格斯所说:“在马克思看来,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任何一门理论科学中的每一个新发现,它的实际应用也许还根本无法预见,都使马克思感到衷心喜悦,而当他看到那种对工业、对一般历史发展立即产生革命性影响的发现的时候,他的喜悦就非同寻常了。”
伽利略
面对舞蹈艺术的传承与发展,舞蹈从业者需要以科学精神、用科学手段探索“未知的身体”和“未来的身体”。我们所面对的人体确实是非常神奇的,至今仍有诸多问题待解,如人体曲线之谜。人体最重要的螺旋结构是DNA的双螺旋结构,但是为什么这种结构会分布这样广泛?为什么就不能是其他别的形状?福楼拜的话让我印象深刻:“越往前走艺术越是要科学化,同时科学也要艺术化,两者从山麓分手,又在山顶会合”。尽管“科学揭示宇宙的奥秘,艺术揭示情感的奥秘”(吴冠中语),但这两种“揭示”必须结合,艺术与科学牵手,必将让人产生无限遐想,这是开启艺术家探求规律、把握规律的大道。在这条大道上已经有了很多成功的探索者。鲁道夫·拉班创立了“人体动律学”,通过空间、时间、方向、重力等要素研究了人体运动规律,有人因此把他的“人体动律学”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相提并论,认为“相对论”发现了大宇宙的规律,而他发现了人体小宇宙的规律。洛伊·富勒率先借用舞蹈灯光的投射技术,探究“光与舞”的联系,让“光”为无声的舞蹈艺术提供了更多的想象空间,“光影”舞蹈成为一种非常吸引观众的新舞蹈样式。吴晓邦以现代舞的自然法则为基础,结合中国民族舞蹈的特点,创立了一套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教学体系,并撰写了新中国第一本舞蹈理论专著《新舞蹈概论》等。
吴晓邦《新舞蹈概论》
在这条探索的道路上,未知激发的创造性无处不在,走上这条路的人们也必然要同时经受着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突围。正如赫尔岑所说,科学决不能不劳而获,除了汗流满面而外,没有其他获得的方法,热情、幻想以整个身心去渴望,都不能代替活动,世界上没有一种“轻易的科学”。身体的魅力就在于它是连接自我与外界的媒介,人的创造性也必须在身体“劳作”之中才能得以发挥和验证。只是热情幻想的报以整个身心去渴望,都不能代替“劳作”。只有“劳作”才能使得个体真正获得来自自我生命创造的独特经验。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世界上没有一种“轻易的科学”。真正的科学,正是在不停的未知边界碰触与经验累积中慢慢成型,并建立认知。正因如此,我想,舞蹈的“科学”也是如此,它也不是“轻易的科学”,因为即便是在我们一直以来都非常熟悉的舞蹈教育领域,在舞蹈表演、舞蹈教育、舞蹈编导、舞蹈创作及舞蹈学科、舞蹈人才培养等诸多学科专业领域,仍然存在很多困惑与未知领域的前沿亟待攻关。需要我们充分集中自身优质的教育教学资源,瞄准其中的研究重点认真钻研、探究未知、引领前沿。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在不断的新的经验累积中,探寻新的可能性,创造性地提出符合当下发展态势的教育方案。所以,且学且思,不愿意越过既有的经验向前迈进一步的人,便很少能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未知、边界、前沿。在艺术的工作中,更要敢于探索、探究边界。这是学子状态,更是大学所应担负的使命。
北京舞蹈学院2013年第二届芭蕾创意工作坊作品《黄河赋》 摄影:高天
新冠病毒带给我们一个乱云密布的春节,我们仍需负重前行。就像黑夜迷路时首先要寻找灯光一样,人生在遇到困难境遇时要学会探索和突围。白衣天使选择了巍然屹立,他们在探索未知医学领域的道路上激发出了极大的热情和生命活力,他们的勇往直前是鼠年春节最动人的春景。在探索艺术未知世界的道路上,我们也一定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激情和幸福。宇宙是多么奇特,世界有多么美妙,人的进化是多么有趣,人体的形态变化是多么的丰富,研究生命与自然相互依存关系,诠释人类文化遗产的深刻内涵,探索以艺术观察和反映世界的内在规律,发现人类自身发展规律和文化规定性,是我们非凡的人生体验。让我们用科学的精神,以知识的力量,仰望星空、俯瞰大地,阔步向艺术的未知领域进军!在艺术的至美境界里,嗅到扑鼻花香,看到风卷云舒,和光同尘,为爱起舞……
(作者:巴图,北京舞蹈学院党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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