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华 光明图片/视觉中国
在日前举办的第六届中国国际微电影节颁奖晚会上,有一位89岁的老人走上红毯。老人满头银发,一袭红衣,眼神明亮,步履稳健,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矍铄美。走到留言背板前,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田华。
也许一些年轻人对“田华”这个名字不太熟悉,但对她的面庞却不会感到陌生。田华是新中国“22大电影明星”之一,八九十岁依然活跃在银幕上。从“白毛女”到“李玉梅”,她饰演的一个个鲜活的角色早已定格在几代中国电影观众的心里,而她那典雅美丽的东方面孔,也已成为中国电影发展史的生动注脚。
田华,原名刘天花,1928年出生在河北唐县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1940年在晋察冀军区政治部抗敌剧社当小演员,1948年起在华北军区文工团任演员。
1950年电影《白毛女》开拍,田华被选中扮演女主人公“喜儿”,虽然有一定的舞台表演经验,但她从未登上过银幕。生活为田华的艺术创作提供了无限素材和灵感。过早失去母亲,小小年纪就打柴、挑水、推碾子,还经历过债主逼债,年关难过的日子……凭着生活积累和朴素的感情,田华出色地完成了对“喜儿”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正如她自己所说:“演喜儿就是演我自己。”凭借《白毛女》,田华一举成名,观众说她演活了“喜儿”。这部影片1957年获得文化部“1949—1955年优秀影片一等奖”,田华也获得了文化部颁发的金质奖章。
1958年,田华在电影《党的女儿》中饰演了女共产党员李玉梅。影片讲的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李玉梅忠诚于党的事业和信念,不顾自身安危坚决斗争的故事。
“演员创作首先要从自我出发,然后向角色靠拢,这才是艺术创作的最佳途径。”对于“党的女儿”这一角色,田华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影片意在悲剧气氛中突出英雄主义,不过田华没有把主人公塑造得非常高大,而是表现出了主人公真实的情感。影片中有一场戏是李玉梅回到八角坳,看到敌人对根据地群众烧杀抢掠后的悲惨情景。田华表演时,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丝冷峻的光,对敌人的仇恨和藐视跃然而出,这让观众惊叹不已。
田华的表演赢得了各界的高度评价,她饰演的“李玉梅”成为一代经典共产党员形象。茅盾曾这样评价田华的表演:“田华同志塑造的李玉梅的形象,是卓越的,没有她的杰出表演,这部影片不能给人以那样深刻而强烈的感染。”
1959年田华调入八一电影制片厂,成为一名军队电影演员。此后,她先后拍摄了《碧海丹心》《夺印》《白求恩大夫》《秘密图纸》《奴隶的女儿》《猎字99号》《法庭内外》《许茂和他的女儿们》等不同题材、不同类型的影片。从女侦察员到女党委书记再到女法官,田华饰演的每一个角色都活灵活现、形象逼真。
1995年在纪念世界电影诞生100周年、中国电影诞生90周年纪念大会上,田华获得中国电影世纪奖女演员奖。2009年,田华获得第12届中国电影表演艺术学会金凤凰奖终身成就奖;2010年,她又获得第30届大众电影百花奖终身成就奖。
至此,成就与荣誉等身的田华,按说该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可就在此时,命运却跟这位老人开了个残酷的玩笑——老伴、小儿子、两个儿媳先后患上癌症。几年下来,田华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这位年过八旬的老人,在息影20年后,不得不重新开始工作,以背负起家庭重担。《寻找成龙》《戒烟不戒酒》《飞越老人院》……过去几年,田华不仅接拍了多部影片,甚至还参加了电视台的真人秀节目。
有一次,有人找田华去主持一场婚礼,要在以前,她想都不想就会答应。可那次,尽管很不好意思,可她还是硬下心在电话中问对方有没有报酬。“我能够想象出老人家当时心里有多么挣扎痛苦。”田华的孙子杨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如是说。通过主持婚礼,田华挣到了1000元。杨潇问奶奶:“1000块钱能干什么呀,您干嘛这么拼?”田华却说:“1000块钱也是钱呀,能挣一点是一点,这1000块钱够咱们一个月的伙食费。”
其实,以田华的知名度,要挣钱太容易了。田华家里陷入困顿的消息曝光后,很多人要给她捐款,她都微笑谢绝了。还有药企开价200万元请她拍广告,她也拒绝了。“万一这个药查出问题了,我做了代言,带来不好的影响怎么办?我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是因为有观众朋友的支持,所以我要对他们负责,我也要对自己负责。”事实上,田华从艺60多年,从未接拍过商业广告。田华说:“我知道我真缺钱,我真想要钱。可是,钱不能这么个挣法。”她宁愿去挣主持婚礼的1000块,也不愿挣拍医药广告的200万元。“凡事要靠自己,通过力所能及的劳动换取相应的报酬,这样过着舒心。”田华说。
2015年,田华患癌症的儿子不幸去世。儿子去世的当天,医院正好有一个歌咏比赛,而田华恰是评委之一。那天,田华亲着儿子的额头默默地跟他说:“妈妈今天要为你去做一件答谢医院的事情,你原谅妈妈,妈妈要离开你一会。”然后,她擦干眼泪,走到比赛现场,完成评委工作。可回到家以后,田华却放声大哭。很多人对此不解,田华解释说:“我是一个守信用的人,承诺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完成。”
儿子去世后,孙子杨潇退出了某选秀节目的比赛。为了表示对舞台的尊重并“给观众一个交代”,田华亲自陪着孙子到节目录制现场向节目组和观众致歉。在节目现场,田华把自己当年因拍摄电影《白毛女》而获得的金质奖章交到了孙子手上。她不仅希望孙子继承自己的演艺事业,更希望他把老一辈电影人的风骨与德行传承下去。
(文/韩业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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