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又称重九节、茱萸节、登高节、女儿节、菊花节等，在我国起源很早，汉代已成为一个节日。西汉末年的学者刘歆在其所著《西京杂记》中说，汉高祖刘邦的宠妃戚夫人被害后，其身前侍女贾佩兰被逐出皇宫，嫁为民妻。贾氏对人说：皇宫里，每年九月九日，都要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可以让人长寿。民间纷纷仿效。从此过重阳节的风俗在民间就传开了。魏文帝曹丕在《九日与钟繇书》中说：“岁往月来，忽复九月九日。九为阳数，而日月并应，俗嘉其名，以为宜于长久，故以享宴高会。”又是“享宴”又是“高会”，说明在东汉末年三国初年重阳节已经成了一个成熟的节日。到了唐代，重阳节更成为三大令节之一。唐朝诗人宋之问有诗云：“令节三秋晚，重阳九日欢。”可见当时重阳节已经过得非常隆重。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唐朝诗人王维17岁时写的这首名诗在今天依然妇孺皆知，特别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知勾起了多少游子的思乡情。但诗中蕴含的有关重阳节的信息，不是每个人都能注意到的，至于茱萸，很多人也许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在过去，它可是有名的中药啊！

　　茱萸，又名“越椒”“艾子”，有吴茱萸、山茱萸之分，都是著名的中药，有杀虫消毒、逐寒祛风的功能，生长在北到山东、山西、陕西，南到江苏、浙江、湖南、四川的广大区域。河南省西峡县的伏牛山区，至今还可以随处见到野生的大片山茱萸。

　　有关茱萸名字的来历，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春秋时期，吴弱楚强，弱小的吴国每年都要向楚国进贡。有一年，吴国的使者将本国的特产药材“吴萸”献给楚王。可楚王爱的是金银财宝，根本看不上这土生土长的药材，命人将使者赶出宫去。楚王身边有位姓朱的大夫，与吴国使者有交往，将其接回家中。使者说，吴萸乃我国上等药材，可治胃寒腹痛、吐泻不止等症，听说楚王身体有恙，吴王才命我专程送来这种药材，哪知楚王……朱大夫好言劝慰使者并礼送出境后，将使者带来的吴萸精心保管起来。次年，楚王受寒，旧病复发，腹如刀绞，群医束手无策。朱大夫急忙将吴萸煎好，献给楚王。楚王服下后，不再疼痛，大喜，重赏朱大夫，并询问这是什么药？朱大夫便将吴国使者献药之事叙述一遍。楚王听后非常懊悔，便命人在国内广种吴萸。几年后，楚国瘟疫流行，全靠吴萸，才挽救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为感谢朱大夫的救命之恩，人们便在吴萸的中间加上一个“朱”字，改称“吴朱萸”。后人又在朱字上加个草字头，取名为“吴茱萸”，并沿用至今。

　　这则传说用生动的例证解释了茱萸的药用价值，茱萸名字的来历，茱萸在大江南北广为栽植的原因，很有意义。

　　茱萸与重阳节联系在一起由来已久。在有些地方，重阳节又叫茱萸节，表明了茱萸与重阳节不可分离的关系。作为我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人们在重阳节有登高望远、遍插茱萸的风俗习惯，认为佩戴茱萸能祛邪辟恶。前述《西京杂记》中说汉高祖皇宫里“九月九日佩茱萸”，说明至迟在汉魏时期人们就有过重阳节并佩戴茱萸的习俗。

　　东汉以后，重阳节的传说越发丰富。在南朝梁吴均所著《续齐谐记》里，有桓景的故事，很有代表性。桓景是东汉人，跟随费长房游学多年。那时候，瘟疫流行。有一天，费长房对桓景说：“九月九日你家中有灾，你得赶快回去。回家后，让家人各做一个红布袋，里面装上茱萸，系在胳膊上，然后登高，饮菊花酒，此祸可除。”桓景遵照师父的话，在九月九日这天全家登山。晚上回家后，看到家中鸡犬牛羊全都死了。从此以后，重阳节登高、戴茱萸、喝菊花酒的习俗就流传了下来。

　　由于茱萸的药用价值很高，南朝宋武帝刘裕在重阳节这天甚至把茱萸当作犒赏全军的奖品。“天门神武树元勋，九日茱萸飨六军”，这次重阳节犒赏，真不知宋武帝用了多少茱萸！

　　插茱萸以辟邪，在西晋时期就已流行。晋代周处《风土记》记载：“九月初九……折茱萸以插头，言辟恶气而御初寒。”很显然，晋代不仅插茱萸还把茱萸插在了头上，即发冠上。到了唐宋，在咏重阳节的众多诗词里，茱萸一再被提及，有的佩带茱萸囊于臂肘，有的插茱萸于发冠，有的饮茱萸酒，有的以茱萸节、茱萸会代指重阳节。总之，茱萸与重阳节是密不可分的。但对王维“遍插茱萸”一词，还是有不同的理解。茱萸只是插在发冠上吗？也许它也可以插在地上，因为茱萸果实是红色的，插在地上有视觉效果，大家都插茱萸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没有到，更显出年少的王维在重阳佳节思乡怀亲的孤独感。

　　重阳节是农历九月九日，“九九”与“久久”同音，正如曹丕所说“宜于长久”，与人们希望生命长久、健康长寿的人生追求相一致，自然与敬老孝亲的传统美德相契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有尊老敬老的传统，把重阳节作为表达敬老孝亲感情的节日，自在情理之中。在陕西不少地方，重阳节这一天有吃长寿面的习俗，还要把第一碗长寿面给家中的老人先吃，又细又长的长寿面表达了人们祝福老人健康长寿的美好愿望。重阳庙会上，还有给家里老人、长辈买过冬衣物的传统。在山西，有的地方，重阳节还要请戏班子连唱五天大戏，内容多为敬老、孝亲，以愉悦老人。正因为此，2012年，我国政府规定，每年的农历九月初九为老年节，把重阳节的敬老孝亲习俗再次凸显出来，大力弘扬。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重阳节时，在河南西峡等不少地方，人们忙于登高赏菊、喝菊花酒、吃重阳糕、做菊花枕、戴茱萸囊，把重阳节过得热热闹闹。经过党和政府多年提倡，社会各界大力弘扬，地方政府也出面大力传承重阳文化、弘扬传统美德，忙于礼敬寿星、表彰孝星……这些节日活动，对于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凝聚民族精神，无疑会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更好构筑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为人民提供精神指引。落实在重阳节的文化传承上，我们就要紧紧抓住重阳节的文化内核，挖掘其时代价值，特别是敬老孝亲、祈寿延年、拥抱自然、愉悦身心的时代价值，让重阳节真正成为与时代合拍共振，全民共同喜爱、一起欢度的佳节。

（作者：侯仰军，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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