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成绪曾师法“鬼才”黄永玉,画风得其三味,虽致力于绘画艺术二十年之久,但至今方有少量作品见诸报刊。有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丁成绪的画作一经问世,便在一定范围产生较大影响,谈论者褒贬不一,毁誉参半。本人近来阅读了丁成绪的一些作品,认为丁成绪的画作虽有怪异难懂之处,但其内涵的哲学之思却是难能可贵,而这正是画作的价值和生命力所在。“外化”一词,乃是黑格尔常用的一个哲学术语。丁成绪的画作,其实就是作者感知的外化。感知的外化,文学通过文字,音乐通过旋律,舞蹈通过动作,那么对美术而言,无疑就只得通过绘画了。作为画家的丁成绪亦然。
上文言过,人们对丁成绪的画作是褒贬不一,毁誉参半的。下面,就这个问题来具体谈一下。
褒者将丁成绪与美术大师黄永玉相提并论。夏颜风在《浅谈黄永玉与丁成绪美术作品》一文中写道:丁成绪虽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与黄永玉先生放到一起比名气,好比是一个在九霄之上祥云间,一个是在山野之川草芥中。但这些浮名并不影响二者在美术作品上的对话。为了证明这一点,夏颜风还将黄永玉与丁成绪的数幅作品放在一起作比较,强调两者在创作意趣、风格、手法上的彼此相通。
而贬者则从市场的角度狠批丁成绪的画作。有网名“丹青飞蝴”者直接用《绘画不讨喜,丁成绪你的画谁要?》为题,从题材、市场等方面对丁成绪画作给予言词锋利的批评,讽刺、质疑丁成绪是想成为“丑画的代表”。
针对外界观点截然分明的议论,丁成绪心中自有一盏灯。在接受著名新闻人柴静采访时,丁成绪坦言他的绘画就是为了“修心”。在文化快餐化、社会功利化、需求多样化的社会现实面前,自己能够做到的只有“在创作中修心,在修心中通过书画创作外显心的语境”。对自己的画作外面人看懂或看不懂,都不奇怪。“因为人心本就难懂,我们不但不懂别人的心,更多的时侯亦不懂自己的心”。由此,亦可验证我对丁成绪画作的印象,这就是通过绘画外化自己的感知!
对哲学的思辨,对生命的审视,对社会的认识,对神灵的敬畏,以及对一些说不清道不白的虚幻的臆想,构成了丁成绪感知的四维。“我思故我在”。丁成绪把这些感知通过绘画表现出来,既是为了记录自己的感知,也是为了给外界传达这种感知,分享这种感知。
《十字架上的基督》是西班牙画家萨尔瓦多·达利的一幅名画。画家强调画面的直觉性,使每个局部都有体积、有阴影、有透视,也有质感,形成一个违反常理的组合,表现出宗教的神秘与肃穆,给人产生殉难的神圣感。丁成绪也许是受到了这幅画的启示,反其道而行之画了《十字架上的美女蛇》。这幅画与达利的《十字架上的基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看了之后让人马上产生震惊、滑稽、怪异甚至是荒诞的感觉。《十字架上的基督》,被缚者是神圣的救世主,他低着头,看不出是死了还是没死,即使是死也是那样的慨然从容。而《十字架上的美女蛇》,被缚者是阴险毒辣的美女蛇,她(权且用这个“她”字)高昂着头,怒目圆睁,大张血口,身已负刑依然是狂妄嚣张至极,一副死猪不拍开水烫的样子。这是画作表象上给我们呈现出来的。透过这个表象,我们是否可以这样来理解画作的内涵:一个极其恶毒的人,也许认识不到自己平时的所作所为对被别人是莫大的伤害,在他看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即使受到惩罚也感觉是天大的冤屈。人世间,这种人很多很多。丁成绪这幅看似荒诞不经的画,也像一首无标题音乐一样给人以广阔的想象空间。对于此画,我的理解如上所言,而作者丁成绪本人,倒是有另外一番解释。他说“一切从相生,为什么美人鱼为大众所喜爱而美女蛇就非得上十字架呢?因为人一著相,就起分别心。一起分别心,就起憎恶心。”由此,把美女蛇钉在十字架上,也就成了众人共同的心愿。
丁成绪画作《十字架上的美女蛇》
丁成绪名曰“地、水、火、风”的组画,也很值得玩味。
这组画的主体都是荷藕。《地》展现的是两条洁白的荷藕安静地躺在一片深绿的叶子上,上上下下、铺天盖地的则是殷红淋漓的鲜血。这幅画是对大地唱出的一首哀婉凄切的赞歌,大地肥沃长出万物,都是世世代代的人们用一腔腔热血去滋养的。对土地里长出来的一切,我们应该怎样去珍惜?《水》好像就是为了印证滋养大地的是血才画的。一支残荷斜立在同样是满眼殷红的水里,红色的水波澜不惊,浑浊中看不到鱼儿,也看不到其它任何植物,但是却能看到残荷的倒影。这么多水都是血啊,是不是告诉人们世界上流淌着多少水,就流淌着多少血。对于生命之源的水,我们要像血液那样去对待。
丁成绪组画《地、水、火、风》
《火》也是一种意象的表现。冰天雪地中人们需要火,需要温暖。这火从哪儿来?莲花开在盛夏,那么就让一朵莲花作为我们心灵的一团火来温暖自己吧。莲花是一团火,也是我们夜行的一盏灯。《风》乍一看让人没有一点“风”的感觉。五代时荆浩《山水赋》云:“有风无雨,枝叶斜披;有雨无风,枝叶下垂。”按此说法,这幅名为《风》的画,所表现的干枯莲蓬就应该“枝叶斜披”,东倒西歪。丁成绪没有这么做。他所画的残荷,只有干枯的藕茎顶着衰败的莲蓬了,然而它们都是纹丝不动地立着,立在一片冰雪之中。这种反传统技法、反自然常识的表现,是不是想说明一个人只要心存志向,就不要再出现任何动摇。衰弱的残荷尚且如此,况乎人类。这组画在《艺术品鉴》2018年第4期上得以发表,可见其艺术探索的实践也得到了业界的认同。
丁成绪也善于从佛教文化中寻找创作灵感,通过一些教义诱发自己的创作欲望。《晚宴》这幅画就给人以深刻的印象。鼠、牛、虎、兔等十二生肖围桌而坐,一场盛宴即将开始。一盘大餐是一个人的头颅,摆在桌子中央,等待十二生肖们分而食之。人头面无表情,看不出是恐惧还是哀伤,当然也看不出怎么从容。人一辈子要吃多种动物。因果轮回,终将也有被动物吃掉的一天。即便不可能真的被什么动物吃掉,但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这一点,要看个明白。
丁成绪画作《晚宴》
其实,丁成绪画作的题材也是比较广泛的。他也画神态端庄的人物,风景秀丽的山水,有的画作还体现出很高的艺术水准。特别是他的山水画,总是透出一种诗意,一种禅意,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纵观丁成绪的绘画艺术,很难把他归结于哪一类别,哪一流派。他博采众家之长,努力成为自己,既有传统技法打底子,又广泛接受新画派、新画风的影响,其中最明显的应数印象画派、抽象艺术、野兽派以及超现实主义等。我们希望看到丁成绪继续顺从自己的内心,通过画作把自己的感知越来越多、越来越好地表现出来,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审美享受。
(作者:陈法玉,国家二级作家,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常务理事,江苏省作家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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