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静是小说家,小说家写小说是正道。认识雪静以来,我曾经读过她发表在《北京文学》的《研究研究再说》《拉魂腔》《秦百合的逻辑思维》《跑山鸡》,这些小说的共同特点是直面现实,极富生活化的描写,生动鲜活,好看耐读。而她新近创作的长篇报告文学《美丽浦口》,却显露了她此前含而不露的另一种创作才华,那就是:她不仅能写小说,还能写出优秀的报告文学。之所以说雪静的报告文学优秀,是因为它首先是文学:生动,形象,优美,诗意,富于神韵。这与一些标榜报告文学、但文字枯燥干巴的“作品”,完全是两码事。
严格来讲,雪静的《美丽浦口》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报告文学,而更像散文,因为长达十余万字的篇幅,自始至终几乎没有人物。偶尔有人物出现,作者也只是蜻蜓点水、三言两语,很快一笔带过。然而读完全文,方知作者是将美丽的浦口作为人物来塑造的,这可以从作者一开始的引言文字中得以印证:“纵览浦口的山水,绵延百里的老山如一位胸怀宽广的壮汉俯瞰着脚下的城以及流向长江的城南河,同时又远眺着长江和长江边的滨江大道。 ”
因为作者写活了浦口,让人读后感觉如临其境,进而恍然大悟:浦口本身何曾不是一位风姿绰约、魅力无穷的人物呢?
从文学的表现手法上讲,小说讲究含蓄、隐晦,前台靠故事、人物、情节、细节和语言等层层推进,技巧与作者则往往一起躲在背后,颇似木偶戏之于演员,木偶处于明处,演员躲在背后。写散文像传统戏剧,演员可是无处藏身的,要求作者一直站在前台,置于读者的目光之下,靠自己的语言、见识、思想和才华,向读者尽情施展才艺和演技,与读者同步交流,效果的好与坏,作品的成功与否,全靠作者自己的“场胆”与本事。正因如此,《美丽浦口》这部散文化的长篇报告文学,作者是靠硬本事和真才华写出来的。这部作品,作者自始至终都涌动着澎湃的激情,以真诚的态度、优美的文字、开阔的视野、深邃的思想、敏锐丰盈的触觉和多姿多彩的描述,多视角、全方位地揭示浦口悠久深厚的历史文化和人文内涵,展现浦口如今流光溢彩、生机勃勃、令人向往的活力与魅力。可贵的是,作者在展现浦口的现状时,总是能生发开去,信手拈来,才思飞扬、如数家珍地讲述浦口的风物人情,民俗文化和历史典故。禅宗祖师达摩“一苇渡江” 、西楚霸王自刎乌江、朱元璋改汤泉为香泉、太平天国驻扎时称为天浦省、周恩来的外祖父万青选在江浦任知县、津浦铁路、浦口老火车站、孙中山停柩台、百万雄师过大江、知青之歌、当代草圣……所有这些像电影中的蒙太奇,随着作者的行文接踵而至、一一呈现。而书法圣地氧吧江浦、乡村博物馆永宁、养生宝地富贵汤泉、古老星甸、千年古镇桥林、乌江文墨、江北第一商圈泰山街道、顶山的禅文化与红色文化、盘城葡萄、沿江滩涂上的奇迹……所有这些风格各异、魅力无穷的浦口胜景,在作者笔下接二连三、风姿绰约翩翩而至,赏心悦目,美不胜收,令人流连忘返。
作家拥有了文笔,写什么,怎么写,作品是否有感染力、乃至是否有价值,是检验作家高下的标尺。作为全国美丽乡村的代表,虽然浦口具有自身独特的魅力,但作家如果对浦口一无所知,或一知半解,甚至不热爱、不全身心投入,即便出于某种需要硬着头皮去写,像完成任务一样走马观花、敷衍了事,断然是写不出、也写不好浦口的。雪静写浦口,却是“千古流芳的地方风物感染了我,使我多次生出为之抒写的欲望和冲动” (雪静语) 。有此种落笔之前的感染与冲动,她便有了写作的动力,同时也有了写好的基础。
如果说雪静是浦口一位称职、优秀的文学导游,那么《美丽浦口》这部长篇报告文学,无疑就是浦口最好的文学名片。这名片,一如文学史上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学名篇,像《岳阳楼记》之于范仲淹,《望江南》 (又名《忆江南》 )之于李德裕,《赤壁赋》之于苏轼,《渭城曲》 (即《送元二使安西》 )之于王维,《醉翁亭记》之于欧阳修, 《荷花淀》 (出自《白洋淀纪事》 )之于孙犁,《花城》之于秦牧,《白鹿原》之于陈忠实,作家生花的妙笔,写尽了相关地域之美,作家因作品而出名,地域因作家的文学名篇,声名更加远播,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从这个意义上讲,雪静或许会因《美丽浦口》而更加知名,浦口则会因雪静的《美丽浦口》而更加声名远播。我非常期待这种愿景的实现。
(作者:杨晓升,《北京文学》月刊社社长兼执行主编,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
延伸阅读(点击可看):
中国文艺评论网
“中国文艺评论”微信公号
“中国文艺评论”视频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