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文化共识,走出“圈地自萌”的审美场域
——从“筑圈”与“出圈”说开去
编者按
近年来,随着互联网、数字技术快速发展,青年群体的文化认同日趋多元多样的同时,也逐渐出现圈层化趋势,呈现出“壁垒”和“部落化”现象。一方面,圈层化反映了网络文化的蓬勃发展,在建立社群关系、达成群体认同、丰富文化生活等方面产生了积极作用,有利于满足人们对个性化、差异化的精神文化需求。另一方面,圈层存在唯我独尊、排斥异见、审美固化、党同伐异等问题,一定程度上沦为文化资本争夺的场域,对个体来说,不利于独立人格的养成,不利于正确审美的形成;就宏观而言,不利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不利于多元一体的中华文化建设,不利于人民精神力量的广泛凝聚。
为更好地发挥文艺评论的引导作用,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中国文联文艺评论中心围绕文艺领域存在的圈层化现象,以及当下“应援”文化、粉丝经济背后的复杂成因、多重影响,结合文艺鉴赏、传播存在的“壁垒”“部落化”等问题,约请文艺评论家撰写文艺“出圈”系列评论,探寻文艺领域圈层化症结所在,找到有效破圈方法和途径,以期“圈内”“圈外”超越文化成见,达成文化认同,广泛凝聚共识,提升和增强人民精神力量。
建圈与破圈的博弈
向云驹
互联网世界已经不是我们过去认知和感知的虚拟世界。它以其空间的无限性把越来越多的人和他们越来越多的时间(或者说存在)裹卷进去。这样的进入已经不是一时的沉浸甚至沉迷,而是一种生活甚至是生存方式。它也把自己建构起来的虚拟世界向实体经济、实在社会、实际生活、实践经验渗透,打破自己的格局和定义,既让人们真正地互联,又不断切割、分裂、建群、重组,让我们的精神世界和生活空间都充满了复杂性和多变性。
人们在互联网空间正在重构和重塑他们的人际交往和社会关系,由互联网形成的社会关系,既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人际关系的带入,也是新型人际关系的重建。微信朋友圈可能是每个人在网络世界里以自我为中心或圆点向四周圈形扩散其人际关系涟漪的最里层的圈子。这个圈子与实体的人际关系既相关又不相关。它是基于人们的实际发生的人际关系而建构的,并且以此构成存有的核心价值,但是它的虚拟性使它的溢出效应迅速发展。一面之交成了“朋友圈”一员,一次性联络也会留在“朋友圈”,朋友推送推荐哪怕未曾谋面也进了“朋友圈”,久仰其名或者被人仰慕而终于从众加为“朋友圈”。这个时候,朋友圈的意义已经泛化,它既包含了过去实在的朋友圈意义,也在外延上大大地拓展开了。一个人真正的朋友圈不可能只等于微信朋友圈,一个人的微信朋友圈也可能小于或者大于他(她)的真正朋友圈。但是这个互联网世界的朋友圈却已经是越来越多的人的“真正”的朋友圈,因为它更多地成为了你生活的一部分,他们与你的互动更加频繁。这使我们形成和拥有了一种新型的“朋友圈”思维。这种“朋友圈”思维有如下特征:
一是把圈内的人际关系界定为“朋友”,带有一份江湖义气和豪气,具有非理性气质;二是由于它的“拉群”功能的简易和便利,因而具有延展性和扩张性,存在潜在的非边际性;三是其圈内关系,无论真朋友还是非朋友,都可以在互联网世界构成一种功利性,即“朋友”的情感功利和物质功利。正是“朋友圈”思维的这些思维特征,使它作为一种互联网逻辑在互联网的人际关系世界大行其道。各种“群”“圈”“粉丝”“拥趸”“小众”“饭圈”“互粉”“爱豆”“泥塑”“顶级流量”“明星带货”在网络文学、粉丝经济、自媒体、直播视频等网络文化中层出不穷。
互联网世界“圈”的存在或者“圈现象”在2020年以来新冠肺炎疫情时期,仿佛沾染上了它的新冠病毒,也出现了疯狂的蔓延,即圈层化现象。我认为这两者之间有一种内在的关联关系。新冠肺炎疫情的世界大流行,最突出的表现就是让我们发现了人类之间深刻的不同、差异,乃至分裂。把它放在文明视野下,看看我们正在面对的疫情灾难与危机,其中的应对差异,也让我们不得不面对以下这些问题:
一是疫情和病毒撕裂了人类,应对此危机,各个文明为什么却是不一样的态度?二是疫情阻断了全球化的进程,在日益出现的逆全球化状况下,未来如何重塑新型全球化?三是疫情加剧了国际关系中的矛盾、分歧、冲突,每个文明体如何贡献世界团结和治理的智慧?四是疫情造成的灾难,给人类文明与进步造成了什么样的损害,人类将从中获得什么样的教训和警示?五是口罩是“我不能呼吸”的种族隔离危机,还是阻断病毒感染的必要屏障?口罩问题的分歧核心是什么?人类怎样才能从类似的分歧中走出来?六是为什么戴不戴口罩会成为世界疫情中最大的争议焦点?口罩问题是自由、人权、政治、风俗、制度、象征、隐喻、病态、公共卫生中的哪一种或哪几种?口罩医学、口罩政治、口罩文化与口罩文明,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七是对抗疫情全球大流行是最需要人类团结合作的时候,为什么恰恰相反人类却加剧了彼此之间的分裂?八是怎样从抗疫共识中看人类文明的共性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共识?九是怎样从文明的角度评价中国的抗疫成绩、经验和对世界战疫的贡献?十是疫情中西方某些国家和人士对中国的误读,有哪些是照搬照抄19世纪以来的偏见与歪曲?为什么中国变了而某些对中国的傲慢与偏见没有改变?当中国从遥远、陌生、古老、封闭、静止中走出来后,世界应该如何看待中国,为什么西方有些人不愿意改变他们陈旧而且具有傲慢与偏见的“中国观”?十一是如何理解世界文明的现有格局,它对世界的政治格局产生着怎样的影响?如何看待古代文明关系与现代国际关系之间的深刻关联?古代文明之间交流互鉴的经验对当下和未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有什么样的启示?
这些问题很大,但是它们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带来的世界问题和时代挑战;是由许多小问题积累和叠加而成的;也是新冠疫情使之突显化、表面化而实际上深藏在我们命运深处的问题。其中分裂和多样化、共识和人类共性是其中的问题核心。就是说,在圈层化中呈现的分裂或者在分裂的形式中实现的圈层化,究竟是文化多样性的必然还是文化多样性的歧途?人类的个性表达如何沟通和抵达人类共识和共性,它是不是一个伪命题,还是它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这才是我们将危机、灾难的启示引入到人类存在最本质、最基本、最深层问题的关键。
所以,我们不能忽略和简单化处理由互联网、微博、直播、微视频、粉丝经济、圈层舆论等造成的社会现象,特别是有愈演愈烈之势的“圈层化”现象。
以互联网为主要表达手段的圈层化现象,以“圈”“群”为特征,它的正面价值是具有“小众”性和个性表达,为文化多样性争取了生存与发展的空间。但是其基于“朋友圈思维”所必然存在的非理性,就有自闭、偏激、排他、唯我独尊、非此即彼的倾向,而且容易在圈际之间传染、传播这种圈层化特性。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新冠疫情暴露出来的人类的分歧、分裂的加剧,使美美与共,道阻且长,使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成为更加紧迫的问题。世界在疫情时代出现的前所未有的分歧和分裂,给我们互联网世界的圈层化现象敲响了命运的警钟!建圈建群、追星共粉,起于共识,而共识必须不断扩大范围,基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否则这些圈、群就不可能成为文化多样性的标本,相反会埋下分歧和分裂的坑洼。圈层化的长久出路在于它的非边际性并且因此不断扩圈、破圈,遵循人类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何况文化虽然具有功利和商品商业、产品产业的价值与属性,但是它也更具非功利和非商业属性,它一开始就有超功利超现实的超越性品格。文化的本质是人格塑造和精神气质,互联网时代依然如此。所以,看清“朋友圈思维”的本质和其利弊,在建构和管理中兴利除弊,防患于未然,及时引导和规范,这才是圈层化现象可能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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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向云驹,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
签发:徐粤春
审核:杨晓雪
编辑:张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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