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 周志强的现实主义论有其现实针对性，他强调现实主义者要超越作家个人的日常经验感受，揭示社会真实处境与人的精神困境，呈现现实生活中不可化约、不可解释之物，达到哲学的真实。他的观点符合马克思主义文论重视“本质真实”的传统，又有自己新的发挥，但他对细节真实、作家个人经验之于现实主义创作的意义的看法，却与传统的马克思主义文论及巴尔扎克等现实主义经典作家的创作实践不符。严格意义或原初意义上的现实主义有其内在规定性，不讲究建立在作者生活经验基础上的细节描写真实的作品，如果冠以现实主义之名，只能是对现实主义概念的转义借用。

【关 键 词】 现实主义 细节真实 作家个人经验

周志强教授先后发表于《中国文艺评论》的两篇文章《我们的文艺有多少种“现实”？》（点击查看）和《敢于面对自己不懂的“生活”——现实主义的文体哲学与典型论的哲学基础》（点击查看），表达了他关于现实主义问题的新思考、新观点。他的文章使我颇受启发，也引发我本人一些不同看法。

（图片来源：影像中国，摄影：陈伟国）

一、读解

周志强教授近年专注于大众文化和文化批评研究。我认为他学术研究的特点是：选取最日常、最为大众熟知的文化现象，予以深入的、学理的分析和诠释。他能让你将自己原来懂得的、或原以为自己懂得的东西，变得“不懂”起来；细思之后，则又恍然大悟，或若有所悟。这与我的路径和方式恰好形成对比：我在给学生上课时，总是尽力将一些深奥理论简化、通俗化，变成“精编版”“通俗版”。这也影响到我撰写学术论文的行文风格。我这样做，或许会损失了理论本身的完整性，是否有曲解误读也未可知。但我在这里就准备用这样的方式解读一下周志强现实主义论的基本观点；而遇到由此引发的相关想法乃至不同见解，也写出来，以就正于志强与读者方家。

在笔者看来，周志强现实主义论有如下基本要点：1.提出“生活（the life）不等于现实(the real)”。他更强调的是“现实”而非“生活”。他理解的“现实”，指的是当今社会的“真实处境和困境”、人的精神困境，而这种“真现实”是隐藏在各种“生活”经验与现象的背后的，“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作家只有戴上某种“理论眼镜”才能看到。它还包括当下社会的“政治经济矛盾和文化逻辑”“这个时代最为残酷和痛楚的伤口”，包含作家的“政治批判精神和社会反思意识”“历史良心”。志强教授认为，如果文学作品不揭示这样的“真现实”，“文学艺术的意义就要消失了”。[3]2.将现实主义的发展划分为三个时段，即文体修辞学时段、文体政治学时段和文体哲学时段。这三个时段分别对应于产生它们的三种社会形态，即前工业社会、工业化社会和数字社会。同时，这也分别代表了研究现实主义的三种视野：现实主义文体修辞学研究的是作家处理艺术与现实生活的关系时遵循的创作原则或使用的创作手法，其目标是探讨如何“正确反映”；现实主义文体政治学研究的是文学对现实生活的启蒙、批判、介入和干预功能；现实主义文体哲学则强调文学要反映特定时代的社会总体状况，揭示历史的真实处境，它超越作家个人的经验感受。这种现实主义特别重视呈现现实生活中不可化约、不可解释的事物，即现实的“剩余物”。3.现实主义反映的是逻辑化、秩序化了的生活，它“对历史的内在支配性规则进行艺术的凸显”。现实主义者要以人类历史的宏大视野把握和超越“琐碎无聊的日常经验”。志强教授由此出发阐释恩格斯的“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理论。他认为恩格斯之所以推崇巴尔扎克，是因为巴尔扎克能“摆脱阶级经验，发现并呈现了工人群众的历史性力量”。“典型论乃是对经验主义层面上的现实主义文体修辞学的违背。”[4]4.防止以哲学真实名义对历史经验的征用，或“对恩格斯典型论思想的过度运用”。他特别指出，“典型论旨在用前瞻性和挑战性的姿态对待历史，而不是为了固化现实或维护习见。”[5]作家要勇于探索，去写自己原本不熟悉、不懂的生活，避免陈词滥调，应该呈现每个人都熟稔的生活经验的内在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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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阎浩岗 单位：河北大学文学院

《中国文艺评论》2022年第3期（总第78期）

责任编辑：韩宵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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