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大”做的绘本秘密（汪政）

2023-09-18

阅读：来源：《文艺报》作者：汪政收藏

鲍尔吉·原野著、牛春光绘《父亲的战马》：

“小”书“大”做的绘本秘密

绘本原本是西方的童书品种，引进中国的时间并不长，但这种图文并茂的童书确实贴近儿童的生活，尤其适合低龄的儿童阅读，所以特别受到儿童的喜爱。现在，不仅许多西方的经典绘本进入了中国儿童的阅读生活，本土的绘本创作也风生水起。绘本，看上去体量不大，文字量尤其少，可能不少人认为它比较简单。其实，还真不能这么说。单纯的文字书，插图本文字书，图画书，绘本……它们是不同的童书形式，其功能也不一样，对孩子的阅读帮助也各有特点，相应地，创作理念也不一样。对中国读者来说，可能很容易把绘本与传统的连环画混为一谈，其实两者在文字与图画的关系，在文字与图画空间编排上的形式上都不一样。如果对西方绘本的发展有一些了解，就知道这一独立的童书样式的形成并不容易，它涉及到儿童阅读方方面面的元素。现在绘本市场上有许多作品，包括许多名家，将自己原先的大部头文字作品改编成绘本，其实是有许多问题的，这种无视绘本特点，忽视绘本原创，一味盯着市场一哄而上的功利主义的绘本现象值得警惕，如果长此以往，只能使还处在成长阶段的中国本土绘本创作多走弯路，甚至迷失方向。

近日，作家鲍尔吉·原野与画家牛春光合作的绘本《父亲的战马》由青岛出版社出版。一直以来，我都比较欣赏青岛出版社的原创绘本风格，他们对绘本充满敬畏，像对待原创长篇作品一样严肃谨慎，从创意到文字再到绘画，整体编排的每个环节都认真对待。换言之，他们是本着创造经典的态度来做绘本的，我想，推出中国本土绘本经典应该是儿童文学出版从业者的共同梦想。

绘本《父亲的战马》文字虽然不多，但选取的是鲍尔吉·原野这位蒙古族草原作家的美文作品，体现出了他的文化积累与生活特色。父亲的战马从他的草原文学中走了出来，从他笔下创造的马群中走了出来，他以极省俭的文字深情地对我们说：“喏，这一匹，沙日拉蛟若，带斑点的白马，是我父亲的战马。”这样的文字是诗，也是作家隐忍了多年的悲伤与怀念。鲍尔吉·原野以第一人称为叙事视角，用编年体的方式锚定了父亲与他的战马之间的重要时间节点。这些时间不仅是他们，也是后辈们铭记在心的人与马的生命的刻痕。鲍尔吉·原野从父亲的从军时代说起，回溯到了爷爷的戎马生涯，父亲的战马又何尝不是两代人与同一匹战马的故事？91岁的父亲在生命即将走到终点，还在念叨他的战马的时候，相信读者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也会为之触动。

作品写出了战士与战马的关系，写出了一位老战士对一匹战马的一往情深，更写出了作家对父亲的怀念。这实际上是一篇怀人的作品，是儿子献给父亲的一杯醇酒。怀人作品有多种写法，有直接书写和间接书写，可以通过他人的视角，也可以通过对所怀之人关系密切的环境与事物的描写来表达。《父亲的战马》就是通过父亲与战马的关系来间接书写父亲，写出了一位老战士的光荣、铁血与柔情。这样的文字，如果对所怀之人没有真切的理解与深情，是很难写出来的。

任何好的作品都应该是全年龄段的，如同中外经典儿童文学同样惠及成年人一样，好的绘本也应该起于儿童而又不止于儿童。在《父亲的战马》中，孩子们能够看到他们所想看到的，也会看到让他们感到意外的东西。那种对他们有所引领的朦胧的情绪和氛围，会让他们在未来的某天再次想起这本书。书中有他们经历的人生与情感历程，有人类永恒的、动人的亲情故事，也会让他们联想起自己的父亲。好的绘本就应该这样，既能让孩子喜欢，也能让大人沉思，陪伴儿童一起成长。

要说到绘本之“绘”，它的图画自然也非常重要。《父亲的战马》中的图画不是插图或配图，其本身就是话语的一部分，它与文字共同诉说着一个故事，保证故事叙事的完整性。绘本中图画的呈现是灵活的，它既是满格的，又有着局部的特写，它与文字的角度有时是同一的，有时又是互为补充的。它以绘画语言的特殊性满足了孩子形象的认知，又激发了孩子们空间、场景与氛围的想象力。《父亲的战马》的绘画是现实主义风格的油画，它的写实、深沉、庄重，非常切合作品主题。画家牛春光此前就与鲍尔吉·原野有过合作，对草原文学有深切的理解和认同，所以，才有了《父亲的战马》中文字与绘画富于张力的对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