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省话剧院的话剧《今夜星辰》依据中国力学科学的奠基人和空气动力研究的开拓者、“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郭永怀和其夫人李佩的事迹创作，其清新脱俗，感悟人生的品格令人耳目一新，它既是一曲对中国知识分子无私献身祖国科学事业与教育事业的英雄壮举的赞歌, 又是一首质朴无华的散文诗。

作为一部全新创作的原创话剧，《今夜星辰》的创作难度之大毋庸置疑，称得上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这里至少存在着三个方面的困难：一、表面上看，《今夜星辰》讲述的是革命建设年代科学家报效祖国的故事，但其实真正要表达的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是中国梦，不仅题材重大，而且责任重大。二、这是一部根据真人真事创作的戏剧，必须按照“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要求，不能“魔改”。三、讲述科学家和教育家的作品，总离不开方程式、数据、实验室、办公室，色彩单一是一个需要被跨越的屏障。如今，通过编导演音美的共同努力，困难一一被化解，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是一部颇具思想性和艺术性的话剧佳作，是一部既写出了那个年代一群年轻有为、朝气蓬勃的科学家以赤诚之心，甘心奉献青春，直至奉献一生的精神风貌，又写出了主人公郭永怀、李佩和郭芹一家三口的人格魅力， 让我们切实感受到他们灵魂的高贵和信仰的光明。

如何评价《今夜星辰》的成功，一言以蔽之，编导苦心孤诣地为我们营造了“浓郁、鲜活的生活诗意，让高贵灵魂的信仰之光在漫天银河中熠熠闪烁”。

以往的主旋律戏剧作品，主人公形象往往“高、大、全”，成为模式化、神圣化的英雄。《今夜星辰》的创作是一次奋力跳出“同质化”这一窠臼的过程。诚如编剧唐栋在《〈今夜星辰〉创作谈》所言，“我知道，要想写出‘不一样的郭永怀’，就得从‘同质化’的题材中跳出来，从郭永怀和李佩的个体与个性出发，将他们身上‘广为人知’的一面陌生化为‘鲜为人知’，艺术地展示他们的人生经历和家国情怀。”编剧真诚，作品才真诚。通过一方舞台，编剧唐栋试图把知识分子人生的滋味倒腾出来，更希望把剧中知识分子作为人的生存状态呈现出来。人是渺小的，人的情感未必渺小，只要他和她的情感是人性的本真显现。《今夜星辰》写的是科学家和教育家为国奉献的大事件，但传达的却是大众的情怀，是我们这个民族所特有的人间温情。从这个意义上讲，该剧不仅是一个大题材，更是一个大作品。《今夜星辰》最终在150分钟的演出时长中，将高度浓缩的人生经历归根于“感染力”“归属感”“使命感”等理念的传递，主创们试图将观众的目光引向不平凡人的平凡生活，在润物细无声中将人物丰富的精神世界和崇高的家国情怀表达得淋漓尽致。正如唐栋所希望的那样：“这部话剧应该遵循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在人物塑造上体现出科学家的学问与人格的深度融合，阐明科学事业的成功离不开强大的精神支撑；在叙述方式上，正述与回溯相结合，将郭永怀和李佩的个人命运融入时代大背景下，在表现他们无私地献身祖国科学事业和教育事业的同时，着力探寻他们的心灵轨迹和精神世界，从而引发我们的思考：什么是科学精神？什么是国家精神？”于是我们看到了围绕这样一条主线重点讲述的情节：在老大哥钱学森的鼓舞下，夫妇二人冲破美国阻挠毅然回国；在苏联撤走本国科学家后，郭永怀临危受命，在条件极度艰苦的情况下，研制原子弹；新型导弹发射在即，他一丝不苟，严防任何漏洞；原子弹爆炸成功，中国从此有了自己的护国神剑；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带着它的同名乐曲成功飞上太空……“两弹一星”的事业道阻且长，正是在以郭永怀为代表的科学家的默默奉献以及他的家人李佩和女儿郭芹的大力支持下，才一步步创造出了人间奇迹。

除了事件和素材的筛选和铺排外，对于一部讲述真人真事的作品，抓住人物的灵魂，塑造鲜活人物才是成功的关键。《今夜星辰》在宏大叙事和“知识分子的日常”之间找到了平衡点，而撬动这个平衡点的便是我们常说的剧中的细活儿——小故事、小情节、小感动。比如，郭永怀与李佩的夫妻情；郭永怀与郭芹的父女情；李佩与郭芹的母女情；郭永怀与李佩对学生的舐犊之情；郭永怀与钱学森的兄弟情等。此外，剧中几个小物件的穿插也颇有新意，如李佩送给郭永怀的新婚礼物——棕色牛皮公文包；郭永怀在出发前送给女儿心心念念的手风琴；郭芹格外喜欢的母亲和父亲回国时穿的那件老旧风衣，以及郭永怀为郭芹买的一双棉鞋，还有领导人为庆祝原子弹成功爆破送给科学家们的茅台酒……一部戏的好坏是由细节决定的，有思想意味和艺术表达的细节尤能撩拨心弦。郭永怀、李佩、钱学森都是不平凡的知识分子，但他们也是被日常缠绕的平凡人。《今夜星辰》让我们看到了知识分子作为普通人的美和善，令我们徜徉在日常生活中的无限诗意，感受一种更加真实的生命，一种洋溢着温馨、和谐与诗意的生命。

此外，《今夜星辰》的演员表演真实动人，角色塑造的完成度较高。刘洋饰演的郭永怀，朱薇薇饰演的老年李佩，黄菁菁饰演的青年李佩，周建梅饰演的成年郭芹，丁润琦饰演的童年郭芹，表演平实不乏激情，与人物形象气质相似度很高，欣赏起来有较强的代入感。其他角色也演得认真，如钱学森的饰演者段晓波，刘薇的饰演者宗妍等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作者：靳文泰，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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