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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热烈与冰的融化

——音乐剧《爱情小笼包》观后

　　一个风景如画的古镇，一种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名点小吃，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终须理”的当代爱情，由刘彦君编剧、作词，栾岚导演的音乐剧《爱情小笼包》将三种“食材”放进艺术的笼屉里，蒸出了一盘热气腾腾新鲜可口的舞台美味。

　　全剧犹如一曲青春的柔板，一幕幕带着忧伤和甜蜜，令人心有所动。

　　音乐剧是一门年轻的、雅俗共赏的大众艺术，它完全没有必要去扮演故作深沉的“精英”。《小笼包》编剧深谙此道。一开始就布下了充满各种小误会、小确幸的喜剧性设定。各人带着自己的情感前史在大幕开启的那一刻，现在进行时地掉进了生活和感情的旋涡。英伦留学的美丽女子封怡然的不宣而归，犹如一颗石子投入了古漪园平静的湖水。大厨陆晓华12年默默暗恋着年长自己的封怡然，他身后有单纯活泼的导游速素单恋着憨厚的兄长般的他，还有在英国跟封怡然同事3年并追到中国向她求婚的华人约翰，以及一个如润滑剂般插科打诨、喜感十足的快递小哥孟琦。于是，一部充满了青春个性与活力的戏剧在舞台上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乡村少年陆晓华，空肚子上学路上饥饿难耐中得到了封怡然送的小笼包子。由此，一颗爱情的种子投入了这个14岁少年懵懂的心田。为安抚封怡然破碎的心，他用口琴吹奏的一曲《蜗牛》陪伴处于痛苦之中的女神。经过12年的孕育、生长，那颗爱情的种子终要发芽了。但这个将自己比作圣母院敲钟人的大男孩内心自卑、羞怯，面对留学归来的封记老板封万方的孙女封怡然，他只能远远地悄悄地仰望而羞于表达。封怡然因为父母车祸、丈夫病逝，曾躲避现实远走异国他乡。此刻归来，内心仍保留、固守着美好往昔的记忆，“饱经风霜雨后花，无心再惹蝶与蜂”，她以冰块般坚硬的痛苦拒绝着迎头走来的幸福和未来……这是一场男版灰姑娘和高贵冰美人的情感角逐，也是一个充满戏剧张力的故事。

　　面对带着999朵玫瑰和铮铮誓言远道而来的约翰及他奔放热烈的爱情攻势，封怡然带着“恋人”陆晓华断然拒绝了约翰的求爱。然而，一时手足无措的陆晓华发现自己只是一个临时的假情人，不但“表演”得勉强，而且还不时地被封怡然的健忘弄得手忙脚乱、洋相百出。但即便如此，当清纯的速素向他表达爱情时，还是被他拒绝了。于是也就出现了“爱非所爱，爱而不得”的尴尬和痛苦。

　　音乐剧是戏剧和音乐的联姻，是表现内心冲动的戏剧和“听感”十足的旋律结合的有机体。而这种尴尬和痛苦的时刻，正是音乐剧可大有作为的时候。约翰求爱时封、陆、约的三重唱《他是谁》，像一次摸黑开打的爱情“三岔口”。观众一目了然，角色却身在庐山，彼此猜忌。陆晓华以哥哥的名义婉拒了速素后，陆、速二人有段二重唱《喜欢你》，同样的主题、同样的倾诉，向着各自不同的心上人，又同样得不到爱的呼应。两个年轻人终于明白，“原来你我都一样，在为爱情苦苦守候”的残酷现实。《小笼包》的成功在于，全剧有不少歌曲，像原野上掠过的晚风，唱出了人物内心淡淡的忧伤和内心深处的痛苦。特别是不断穿插的音色单一的口琴《蜗牛》的旋律，更是给少男少女的主人公们及全剧蒙上了一层柳烟般飘忽、孤独的伤感色彩。

　　观众期待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期待陆晓华深沉热烈的爱能融化封怡然那颗冰封的心。《小笼包》不但知道观众的期待，而且以戏剧独有的方式满足了这种期待。而洋溢着新时代气息的两个年轻人，导游速素和快递小哥孟琦则以“生命是用来燃烧的”“爱是需要表达的”，鼓荡起陆晓华当面求爱的勇气。从暗恋到放下，身着牛仔裤的少女速素断然与昨天“断舍离”，不但无碍无挂地去大胆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且还激励自己暗恋而不得的心上人：“只有当你勇敢地跨出第一步，你才会明白，努力是件挺幸福的事情。”陆晓华终于冲破了心中压抑的牢笼，一曲《我的故事》，以“有个人一直在我心里，相爱在梦中”的表白，让封怡然明白了陆晓华在小笼包子店为爱她而默默所想、所做及所承受的一切。舞台上同时勾勒出古漪园波光粼粼的石桥和流光溢彩的上海中心99层，两个不同时空响起了陆晓华、封怡然、速素和约翰的四重唱《我心里的人》。古典园林与都市华灯下，不同的爱情复调在流淌，“陆封”古典范的爱情尚在犹豫彷徨，“速约”的现代派恋爱已渐入佳境。梦幻与现实的有力对比和冲击耐人寻味。

　　剧中，小笼包子不但为故事平添了许多地域色彩，而且作为一种意象和媒介，贯穿全剧，穿针引线。特别是“钟笼包”背后藏着的海外奶奶和陆晓华的故事，十分感人。在“折褶十八花为冠”的小笼包里能品出爱的滋味：每一个普通人都像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往上爬，争取到爱的阳光静美地照到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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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毛时安，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第一届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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