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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凉山文旅集团出品的民族歌剧《听见索玛》近期在大凉山国际戏剧节首演。《听见索玛》以凉山“悬崖村”真实事件为原型,通过最后一批贫困户搬迁下山时发生的事件和村民们的回忆,讲述了彝寨脱贫攻坚的感人故事。该剧扎根当下彝族人民真实生活,以民族智慧探讨世界共同面对的贫困议题,以双线并举、穿插回忆的形式巧妙讲述了精准扶贫下的“中国方案”,以歌曲抒情言志的形式突出了彝民族的文化特征和其人民在历史发展的大潮中“从哪来,向哪去”的问题。《听见索玛》在内容和表现形式上积极创新,深刻体现了人民性与时代性,联通了民族性与世界性,为我国民族歌剧“走出去”的发展道路提供了新经验。
讲述中国方案,探讨人类共同的议题
当前世界正处在一个经济全球化、文化多元化的时代,各种思想相互激荡,2019年底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更是让“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变,“修昔底德陷阱”初现端倪,出现了一些国际舆论标签化、污名化中国的现象。越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越是要通过各种途径坚定地发出“中国声音”,还要注意方式方法,把“我们想讲的”和“别人想听的、感兴趣的”结合起来。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提出,要“使民族性更加符合当代中国和当今世界的发展要求,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这值得我国民族歌剧深思。纵观那些经历了时代变迁、长盛不衰甚至走向世界的民族歌剧,无不是将富有时代意义的民族故事与世界共通的情感联系在一起。《白毛女》表达了人民反抗压迫、崇尚光明的情感;《小二黑结婚》探讨了恋爱、婚姻自由的问题;走出国门的《木兰诗篇》更是对战争进行深刻思考,提出了世界共同崇尚的“和平”理念。当前,世界对中国从落后大国到经济强国的转变是高度关注的,《听见索玛》不仅反映了当下中国轰轰烈烈的扶贫浪潮,更讲述了一个用中华民族智慧解决世界性难题的故事。“我不是大雁,掠不过山峦;我不是太阳,不知晓天地冷暖。月亮升起,辉映夜色的脸;山峦侧耳,倾听月缺月圆。我不是月亮,看不见山外;山外那座山,我渴望看见。”《听见索玛》一开场便以一曲男女二重唱抒发彝人越过山峦的“渴望”,由此展开彝人在历史巨变中“觉醒”的故事,其探讨的摆脱贫困、普及教育、追求婚姻自由、向往家庭团聚、崇尚幸福生活等不仅是彝寨村民们的希望,更是世界各族人民的共同理想。联系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世界议题提供中国方案,让世界听到彝族的声音,这是《听见索玛》作为国际戏剧节开幕剧的独特意义。
扎根真实生活,体现人民性与时代性
王国维说:“一代有一代之文学”,一代也有一代之歌剧。我国优秀民族歌剧如《白毛女》《小二黑结婚》《洪湖赤卫队》等无不诉说着人民的心声,抒发着时代的呐喊,是从现实泥土里长出的歌剧艺术的芬芳。《听见索玛》取材自凉山彝族自治州的真实事件,凉山是我国区域性整体深度贫困的样本,是脱贫攻坚难度最大的地区之一。2016年《新京报》的一篇《悬崖上的村庄》让位于大凉山海拔1400多米的阿土列尔村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2020年5月,这里最后一批建档立卡贫困户走下2556级钢梯,搬入了县城集中安置点的新家,实现了自1956年民主改革后的第二次历史性跨越,这便是剧中“阿列村”搬迁下山故事的由来。在《听见索玛》4年的创作过程中,编剧李亭数次去往当地考察,将真人真事提炼为戏剧人物和戏剧动作。老村长伍达、第一书记木且、乡村教师马稚远、缉毒警察阿西子、留守儿童拉虎等一个个典型、鲜活的人物形象代表着彝寨居民的智慧、淳朴和善良,讲述着阿土列村脱贫攻坚的真实情况。《听见索玛》没有宏大叙事,也没有对脱贫直白的、口号式的呼喊,而是聚焦一个个小人物,将他们的“情”唱到极致。“妈妈说家乡很美,在穷乡僻壤;索玛虽然灿烂,大雁仅是停留;美景短暂,唯有穷割断的亲情,令人惆怅。”比起贫困对物质生活的打击,编剧更强调它造成的人的精神生活的困顿与挣扎,这恰与歌剧艺术善“抒情”的表现形式相契合。因为贫穷,尔喜不得不外出打工,让年幼的拉虎成为了留守儿童;因为贫穷,阿西子在执行缉毒任务时壮烈牺牲,从此与爱人阴阳两隔;因为贫穷,伍达的妻子没能及时治疗,死在了去往县城的路上;因为贫穷,伍达的女儿逃婚远嫁,从此再没见过父亲。情感割裂的背后是家庭贫困、教育落后、毒品泛滥、交通不便、医疗匮乏等现实问题,所以凉山治贫,须以治愚为要,须以扶志为要,剧中木且书记、马稚远老师等扶贫先行者的戏剧行为深刻诠释了这一观点。“一年一年,大雁飞走又飞来,栖息在彝家的山峦”,见证着彝人的觉醒和转变。而最后伍达村长的那一声“我们,下山!”搬也不只是家,更是从此告别对立与割裂,拥抱凉山美景,拥抱人间真情,拥抱天人相合的新生活。“天空够美,听见大雁盘旋;大地够美,听见索玛吐蕊;凉山够美,脱贫攻坚燎原;索玛开了,我听见我听见。”《听见索玛》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选择了贴近时代的真实题材,充分发挥了歌剧艺术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的魅力,唱出了彝族人民的时代新声。
形式守正创新,联通民族性与世界性
歌剧艺术源自意大利,已有400多年的历史。中国作为礼乐之邦亦有“以歌舞演故事”的艺术传统,有自己的说唱艺术。歌剧传入中国不过百年,在其本土化的过程中继承了戏曲、民歌等多种民族民间音乐艺术形式,从而形成了以戏剧为基础、以音乐为主导、以民族文化为核心的民族歌剧。《白毛女》中的经典唱段《北风吹》源自河北民歌《小白菜》;《洪湖赤卫队》的主题曲《洪湖水浪打浪》融合了洪湖当地渔歌、革命斗争歌谣和民间小曲,后成为湖北民歌的象征;《小二黑结婚》在音乐上吸收了河南梆子、河北梆子、山西梆子和落子戏的曲调特色,其中《清粼粼的水来蓝莹莹的天》便是根据河北地方戏曲武安平调的旋律创作。这些优秀的民族歌剧彰显了中华民族对自身文化艺术的自觉与自信,至今仍具有强大的感染力和生命力。可见作为舶来品的歌剧要引发中国观众共鸣,必然要将中华民族的历史传统、文化积淀、基本国情融入其中,做本土化改善。同样,中国民族歌剧要走向世界、跨文化传播,也必然要在保持文化定力的基础上学习借鉴西方歌剧的有益经验,见好就拿、拿来就化,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把中西歌剧艺术的共同性和差异性辩证地统一起来。费孝通先生曾有处理不同文化关系的16字箴言,即“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这值得民族歌剧借鉴。“各美其美”即先培育好本族文化,《听见索玛》中,当地男女歌者贯穿全剧的彝语高腔如寓言一般吟唱着彝人的历史和情感,“大雁啊大雁,自由飞翔的大雁,你可曾去过我的故乡,飞到过我的屋顶。你是否看见我那赶着的羊群,在山间抽烟的父亲,他是否康健。”马稚远对阿西子表达爱意的唱段“等我大学毕业后,毕业证书做嫁妆”源自彝族民歌《阿哥你别慌呀你莫忙》,还有伍达女儿出嫁、妻子离世时戏剧表演对彝区婚丧嫁娶风俗的展示,都体现了该剧对彝族文化的自信与坚持。“美人之美”即尊重他族文化,兼收并蓄,博采众长。《听见索玛》根据人物特点和剧情需求,将美声唱法、民族唱法、原生态唱法等运用到不同的人物身上,如吉力么扎子的原生态调式,拉虎清脆可爱的民族唱段,马老师极富感染力的美声特色,还有宣叙调、咏叹调、独唱、重唱、合唱等的灵活运用,都体现了该剧对中西歌剧艺术的兼容整合、互补创新。而剧情最后的所有人的大合唱更是将各类唱法元素全部融合到一起,产生了极强的感染力和震撼力,“女人够美,听见溪流潺潺;男人够美,听见阳光灿烂;凉山够美,听见索玛绽放;索玛花开了,我听见我听见。”多样性唱法和管弦乐队的合作形成了浑然一体的力量,这便是联通了民族性与世界性,在“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的基础上走向了“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新境界。
《听见索玛》具有强烈的时代特征和鲜明的民族特色,“悬崖村”是中国扶贫的缩影,也是世界各族人民摆脱贫困、追求美好生活的缩影。期待更多讲述中国故事、代表人民心声、适应当今世界审美需求的民族歌剧在国际舞台崭露头角,坚定地发出“中国声音”,扩大中华文化在国际上的传播力和影响力。
(作者:林玉箫,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师资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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