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自然之性 亦写吾人之心
——看郭钧西山水画
山林听泉(中国画) 郭钧西作
长安画派秉承“一手伸向生活,一手伸向传统”的创作理念,师造化,向生活要素材和创作灵感,向优秀传统要技法和精神命脉,涌现出一批包括石鲁、何海霞在内的优秀画家。20世纪60年代中期,画家郭钧西向石鲁、何海霞等前辈求教,并在秉持传统的同时,发扬“笔墨当随时代”的理念,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中华大地,无山不美,无水不秀。郭钧西山水绘画中的题材多以西部风光为主,多年来,郭钧西常常自带干粮,经年累月行走在秦川大地上。华山、太白山,以及秦岭两侧的渭河、汉江等,饱游饫看,历历罗列于胸中,大秦岭的万千气象被他展示在一幅幅画作之中。下棋亭、秦岭松、古道松花、山顶人家,郭钧西不时通过造景、布势,把自己的笔墨精神、炽热情感注入《山林听泉》《宾虹遗意》《山水之恋》《早春》等画作,营造出“黑墨团中天地宽”的境界。
传统是艺术家的根脉,只有根脉扎得深,艺术的大树才能长得壮。笔墨是中国画的灵魂,画论中说,“神采为上,形质次之”,这个“神采”要靠笔墨来呈现。郭钧西用心在无笔墨处,画面看似缥缈天倪,实则“亦有灵气空中行”,传递出一种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的追求,给观者留下开阔的想象空间。在那幅《山水之恋》中,墨色浓淡变化渲染出含烟带雨的气氛,黑与白的对比呼应,可谓笔笔相生,笔笔相因。层峦叠嶂,却没有给人淤积感,山中的白云、流瀑隔开了重重山林,山的硬与云水的柔和,使得画面更增添了一种飘然与灵动之气。
《早春》中的华山刀劈斧削般挺立着,直入云端。对远山的处理,郭钧西不是用淡墨,而是用深色的焦墨,显得更有力道,和千山一碧的山体对比、映衬,效果更突出。《山林听泉》中的墨色和在夕阳照射下通体金色的山林相邻,这时如果用透视法来处理,可能是若隐若现的山形,就不如现在的处理视觉冲击力强。郭钧西画山,不是简单化照搬生活经验,而是根据画面内容,在色块的对比、相互关系中突出表现对象。
郭钧西不把山和水的位置画得和实际形状一模一样,而是“写自然之性,亦写吾人之心”,在客观的自然景物中直抒胸臆。他笔下的大山因为大块墨色的渲染而厚重感十足,但突出稳、重、硬的同时,又彰显它的灵性,山头点缀笔直的松和远山起伏的线条,以及山体的翠色、朱砂勾勒的红叶、黛色的远山,使得奇崛山水中又添神秀。
李可染先生总结山水画的艺术规律在于“可贵者胆,所要者魂”。只有抓住了“魂”,才能达到写形、写意、写神相结合的境界。郭钧西画华山,得山水之形,更能得山水之胜,关键在于他抓住山水的“魂”。这个“魂”,一是突出华山的壮美,一是突出山石的坚硬。
看郭钧西的山水画,扑面而来的是他那笔笔鲜活的写意气息,姜夔《续书谱》曰:“余尝历观古之名书,无不点画振动,如见其挥运之时。”面对郭钧西的大幅画作,我们同样有“如见其挥运之时”的感觉。郭钧西不是站定某个地点,以固定视角画其所见,而是移步换景,在全面观察理解后加以表现,登高览胜,“笼天地于形内”,壮丽山河尽收眼底,大有与造化争奇的气象。
为了突出华山的坚硬,郭钧西大胆把对象加以“变形”,看似是形式上的简单化,实则是高度的概括。他画了一批像《云涌太华》《江山览胜》《华岳松风》的作品,他笔下的华山山头索性变成了几何体。这显然是一种典型化手法,不仅画出了华山之“形”,也画出了华山之“魂”,使华山具有一种钢铸铁打般的坚实感。
美学家宗白华说:“艺术家以心灵映射万象,代山川而立言。”目睹八百里秦川的壮阔,山光水色混漾夺目,郭钧西的山水画是美丽中国的写照,是艺术家“胸中丘壑”的外化,师法造化并消于无痕,达成笔墨艺术中的“真我”。
(作者:陆绍阳,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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