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四新文化运动至今的百余年来，中国文艺思想实现现代转型的核心问题便是马克思主义文艺观的中国化。这一跨越不同时空、不同文化根脉的伟大实践，经历了众多文艺家、批评家、思想家和政治家的大量文艺实践和理论探索，实现了两个层面的结合，并形成了两个重要标志。

第一个层面是文艺实践层面，即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和文艺观，与中国文艺具体实践的结合。其重要标志是80年前毛泽东同志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简称《讲话》）；第二个层面是文化层面，即在实现第一层面结合的基础上，进一步实现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和文艺观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结合，其重要标志是8年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和《在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开幕式上的讲话》。

（图片来源：影像中国，摄影：杨俊能）

毛泽东《讲话》是在“五四”以来，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从译介、解读、倡导到文艺实践的集体经验基础上和中国社会的历史语境中形成的。李大钊、瞿秋白、鲁迅、茅盾、冯雪峰等一大批革命家和文艺家对马克思主义原典的译介，以及文学研究会、左联、革命文艺和解放区文艺践行马克思主义文艺观的大量实践，成为毛泽东思考、总结和概括新民主主义文化和无产阶级文艺的思想和实践基础。而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现实和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具体历史语境，是毛泽东确立人民文艺的性质、方向、立场和对象的主要依据。而毛泽东本人从“五四”以来丰富的革命实践、广博的阅读积累与作为政治家、哲学家、思想家的洞察力和思想境界，决定了其《讲话》成为这一阶段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中国化最为全面系统的总结、概括和提升，因而成为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中国化的第一个重要标志。

在这个意义上说，我们今天不能机械地理解毛泽东《讲话》这个单一文本，而应该在对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左翼文艺运动中探索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中国化的一系列理论与实践全面把握的基础上，去理解《讲话》精神，至少应包括李大钊的《俄罗斯文学与革命》《我的马克思主义观》、瞿秋白的《并非浪费的论争》、茅盾的《论无产阶级艺术》、鲁迅的《在左翼作家联盟成立大会上的讲话》，以及毛泽东本人1940年在延安发表的《新民主主义论》等一批探索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中国化的早期文本。这些文本在当时的中国现实背景中，集中探讨的便是如何理解马克思主义文艺观，并使之与中国文艺发展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关于这一思路，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首次提出了“必须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完全地恰当地统一起来”的论断，两年后的《讲话》，则将“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进一步深入到了中国文艺的具体实践层面。因此，毛泽东《讲话》既表现出了对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及其在文艺问题上基本观点的深刻理解，同时又以这些理解去面对“五四”以来中国文艺实践的一系列具体的现实问题。毛泽东《讲话》之所以为当时和后来的中国文艺指出了明确的方向和道路，并产生了直接的效应，正是因为毛泽东《讲话》实现了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与中国文艺具体实践的结合。

习近平总书记对文艺的重要论述不仅延续了毛泽东《讲话》确立的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中国化的基本思想，如以人民为中心的文艺方向和创作导向等，而且进一步将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中国化深入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层面。

其一，习近平总书记对文艺的重要论述从不同层面论述了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国古代文艺批评理论优秀遗产相结合的思想。如：“要以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为指导，继承创新中国古代文艺批评理论优秀遗产……”“一百年来，党领导文艺战线不断探索、实践，走出了一条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符合中国国情和文化传统、高扬人民性的文艺发展道路，为我国文艺繁荣发展指明了前进方向。”这一论述体现了习近平总书记将包括文艺在内的整个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思想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层面的延伸。这一思想被中共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概括为：“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

其二，习近平总书记在对文艺的重要论述中指出：“中国精神是社会主义文艺的灵魂”“增强文化自觉，坚定文化自信”，号召文艺家“用文艺振奋民族精神。”

其三，习近平总书记对文艺的重要论述首次将文艺的使命和责任置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高度，明确指出“文运同国运相牵，文脉同国脉相连”“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需要物质文明极大发展，也需要精神文明极大发展”“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绵延发展、饱受挫折又不断浴火重生，都离不开中华文化的有力支撑”。文艺作为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由此成为推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可或缺的精神动力。

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中国化所实现的这两个层面的结合，为我们今天的文艺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引领、以人民为中心，坚持把握民族复兴的时代主题、扎根中华文化沃土，创造文艺精品的重要理论和实践基础。

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中国化是一条漫长的道路，需要经过几代人的实践与探索，毛泽东同志的《讲话》和习近平总书记对文艺的重要论述是这条道路上树立起来的两个重要里程碑，将指引文艺家们继续前行。

（作者：李震，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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