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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题材杂技剧创作路径的艺术探索——以杂技剧《英雄虎胆》为例

2022-03-03 阅读: 来源:中国文艺评论网 作者:符蓉 收藏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要求用好红色资源,讲好红色故事,赓续红色传统,传承红色基因,弘扬红色文化,明确指出“共和国是红色的,不能淡化这个颜色”,“一定要牢记红色政权是从哪里来的、新中国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倍加珍惜我们党开创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坚定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

2021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视察广西时指出,广西红色资源丰富,要用好这些红色资源。杂技剧《英雄虎胆》是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由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宣传部组织策划、广西演艺集团杂技团创排的大型红色题材精品剧目,是广西当代文学艺术创作工程扶持项目。该剧是对解放初期发生在广西的剿匪战役的艺术再现,通过向历史深处深情回望,谱写英雄赞歌,传承红色基因,汲取奋进力量。该剧在创作上体现出以下几个特点,凸显红色题材杂技剧的普遍艺术规律。

一、深挖红色内涵体现时代价值

在特定历史时期,红色革命题材文艺作品具有特殊的意义,它鼓舞人心、弘扬正能量。杂技剧《英雄虎胆》根据1958年的同名经典电影《英雄虎胆》改编,这部由中国人民解放军电影制片厂摄制,严信洲、郝光导演,于洋、王晓棠等主演的经典电影是新中国电影史上影响极大的一部反特惊险片。本剧讲述了解放初期,中国人民解放军侦察科长曾泰化装潜伏到国民党残匪藏身的老巢,协助大部队将匪徒一网打尽的故事。通过壮家少年“我”的亲身经历,刻画了我军侦察科长曾泰、侦察员耿浩等鲜明的英雄形象,讴歌了共产党人坚强不屈、勇于牺牲的大无畏精神。

杂技剧《英雄虎胆》于2020年5月正式启动创作,它对这个家喻户晓的电影故事巧妙地进行改编与再创作,引起观众的极大好奇并带给他们新鲜的观看体验。随着杂技艺术的发展,杂技这种古老传统的艺术样态具备了书写时代的叙事能力,通过对红色题材的再现与表达,反映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时代生活、精神面貌。观众在沉浸式体验中不仅充分欣赏了杂技艺术“高难奇险”的精彩,同时重温了广西剿匪那段波云诡谲、杀机四伏的情境,深深体会到该剧深邃的思想、崇高的精神,赞叹于共产党人那不畏牺牲、顽强拼搏、革命理想高于一切的英雄主义情怀。红色文艺经典伴随并滋养着一代又一代中华民族儿女成长,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历史记忆和情感力量,所蕴含的爱国主义精神、坚定不移的革命意志、乐观向上的人生观价值观,是中华民族共同宝贵的精神财富和价值追求。红色文化是革命文化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赓续,对红色经典革命故事重新进行价值挖掘,使红色经典作品的思想价值、人物形象、美学内涵得以在当代审美视域下展现,使人们不断解读、诠释、感知和发现红色经典作品在当代社会新的现实意义和价值空间,彰显了当代中国伟大的精神力量,为中华民族的繁荣富强注入了鲜活磅礴的精神动力。

二、立足杂技本体尊重艺术规律

众所周知,杂技这种无言的肢体语汇不擅长叙事抒情,然而杂技在表现血性、阳刚、勇猛等“硬汉”风格时有着其他艺术形式不可比拟的独到优势,与杂技技巧本体在克难、惊险、战胜自我等方面高度契合。杂技剧《战上海》《渡江侦察记》等的成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尊重艺术规律,用适合的技巧去展现相应场景、表达思想意蕴、表现题材内容,以技促戏、以戏带技,相辅相成、合情合理。

该剧在演出开始前,以技术含量并不算高的单个动作对人物做介绍:曾泰,间周后空翻稳稳站在桌子上,表明人民解放军的光明磊落;“匪首”,“凌空跃”由空中而下,隐喻着跳梁小丑;阿兰小姐秒变“换衣”,代表着神秘的“间谍”身份;耿浩,表演“皮条”中“坠”的技巧,喻指受尽酷刑折磨。正式演出前极具个性的人物介绍,让人眼前一亮,对人物角色清楚,不会在观剧过程中因对人物认知不清或者混淆而影响剧情理解。

该剧共有四幕,结构工整严谨,叙事脉络清晰。它采用了目前国内杂技剧创作最流行的“报告剧”的形式,运用倒叙手法,以亲历者口述的形式来重现那段峥嵘岁月。亲历者“我”是一位壮家少年,亲身参与了这场腥风血雨的战斗。如今站在舞台上做报告的“我”已是白发苍苍。当舞台帷幕缓缓拉开,“我”走出来,饱含深情娓娓述说那段可歌可泣的峥嵘岁月。全剧以“我”的回忆追述为线索,巧妙串起各幕情节结构,推动故事情节发展。“我”讲述完毕,退下舞台,灯光切回到舞台中央,演员迅速融入大屏幕所还原的历史原貌中,虚实相生,观众仿佛置身于当年震撼人心的战场一线。

演出开始,解放军进山执行任务,“吉普车”在变幻莫测的灯光效果里左右摆动,颠簸前进。“单杠”“皮条”等技巧组成开场杂技“车技”节目,以单周式跟斗姿势密集地进行腾、翻、跃、跑等,渲染了解放军进山剿匪的英姿勃发和骁勇善战。曾泰乔装成国民党军官,只身潜入匪巢时,土匪对他进行了多次试探“甄别”。在表现曾泰与敌人斗智斗勇的情境时,用了杂技“高椅倒立”“高椅对手顶”技巧,多张长椅相互交叠堆高,一层又一层,代表敌人对他的试探不断增加,危险系数逐级提升。曾泰在高椅最顶层表演倒立、单手顶、对手顶,喻意他在危险四伏的环境里勇敢冷静,巧妙应对。阿兰对曾泰的试探,在电影中是最精彩的情节,王晓棠饰演的阿兰小姐跳着伦巴,风情万种。在杂技剧中,采用了魔术“变衣”技法,阿兰的军装秒变成了一袭桃红色的旗袍,鲜艳撩人。这里用了马戏文化中的“高空双人操圈”来表现阿兰对曾泰的试探,两人在空中翩翩起舞,恰到好处地把阿兰对曾泰的情色撩拨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侦察员耿浩与壮家少年“我”潜进匪巢侦察敌情时,用“爬杆”技巧展现;耿浩被捕,“皮绳”技巧淋漓尽致地表现了敌人对耿浩严刑拷打的残酷。在高空被皮绳吊打着的耿浩突然往下坠落,观众的心猛地一紧,喻示着耿浩宁死不屈,在敌人严刑拷打中壮烈牺牲。随着剧情矛盾的推进,杂技技巧恰到好处地表现了谍战的危机四伏、惊险悬念、残酷战斗,契合了整体情境氛围。该剧的创作尊重艺术规律,以适当的杂技手法来表现剧情,以剧情来丰富杂技艺术,根据戏剧情境巧妙展现技巧,以技彰剧、以剧显技,技剧良性互动,有机融合,相得益彰。

三、红色血脉与地域文脉结合彰显时代华彩

广西是多民族聚居地,壮、瑶、苗等多民族共同生息繁衍。独特的多民族聚居环境孕育了丰富的民族文化艺术,得天独厚的文化环境为文艺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营养。该剧在红色电影的基础上,结合红色血脉与地域文脉,充分展现广西多彩的民族文化,通过杂技剧所独有的表现形式,讲述红色故事、传承红色基因。少数民族文化中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元素,如服饰、传说、歌谣等,体现人们的精神特质与价值观念,是散落在民间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这些资源为广西杂技艺术的发展与创新提供了肥沃的文化土壤,为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丰富素材。杂技剧《英雄虎胆》巧妙融入壮、瑶等少数民族的文化元素,包含了广西杂技团的《瑶心鼓舞——蹬鼓》等传统经典剧目,将本土民族文化艺术与杂技表演融为一体,服装、道具等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与风情,如瑶族打油茶的工具、瑶族长腰鼓的图案等,展现了广西多民族聚居地人们真实的生活状态。创作者为了重新改编这个发生于解放初期我军在广西南部十万大山的剿匪故事,牢牢扎根于广西这片充满勃勃生机的深厚的红土地,深入生活、深入少数民族地区和革命老区进行调研,深度挖掘民族地区红色文化内涵和艺术价值,从中汲取养分,激发灵感,发掘闪光点,运用新的表现形式、手法、技巧,结合广西本土本民族地域文脉特色,提升精神高度,拓展创作空间,丰富表现力和感染力,把红色血脉与民族地域文脉有机结合,充分彰显民族地域、红色土地的时代华彩,用杂技艺术独特的肢体语汇讲好红色故事。

总体而言,杂技剧《英雄虎胆》可以说是一次较为成功的艺术探索。但艺无止境,该剧不可避免地也存在一些不尽如人意之处。剧中人物形象的塑造较为扁平化、单一化、脸谱化,在电影中立体丰满、有血有肉、真实多义的人物性格、人物形象在杂技剧中并没有得到丰富的展现,让人略感遗憾。当代红色题材文艺创作并不意味着人物形象塑造要回到“样板戏”脸谱化、标签化的模式。红色革命文化展示了中华民族血性、正义、善良、阳刚等审美趣味,红色题材文艺作品正是契合了这种优秀的文化传统,才应以更加丰富的人性开掘和文化表达对红色革命主题给予更饱满热情的表达。将“人”作为红色题材创作中的核心要义,将“人”的价值内容充分表达出来,才更符合当代文艺作品的创作规律。

由于杂技的叙事模式及杂技技巧本身难以塑造立体丰满的人物形象,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该剧的艺术魅力。也许有人会说,杂技剧,有技有故事,观剧赏技便是,何必强求人物形象塑造?然而,既是剧,人物形象塑造必不可少,人物形象塑造得成功与否,是评价一部剧是否成功的重要条件之一。如何才能运用无言的杂技语汇塑造出有血有肉、真实可感、鲜明丰满的人物形象?这是杂技创编者们面临的又一难题。笔者认为,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尝试:

第一,可以借鉴舞剧等姊妹艺术的创编方式。舞剧同样是无言的肢体语言艺术,为什么《永不消逝的电波》等优秀的舞剧就能塑造出形象鲜明、性格丰满的人物形象?杂技剧宥于高难惊险技巧的展示,炫技与叙事之间仍在寻求平衡,忽略了更深层次人物性格特征的深度挖掘,难以塑造丰满的人物形象及表现人物内心多义复杂的性格特征。杂技剧可以并且应该借鉴舞剧丰富成熟的创编手法及灵活多样的舞台表现形式,为我所用。

第二,杂技剧可以通过拆解、重组等方式,把杂技技巧重新编排组合,创造出灵活丰富的新的艺术技巧样式,根据故事情节的发展和人物形象塑造需要,巧妙合理设置适宜的杂技技巧,不必局限于固定程式技巧系列的展示。一个系列的杂技技巧表演程式是相同技巧的不断重复和叠加,难度逐渐提升,由此渐次展示技艺的惊险、精彩。但是每个系列技巧的展现都需要较长时间,导致与情节结构、人物塑造形成间离。可以根据剧情需要把杂技动作进行拆分、重组,使技巧的展示更为灵活多样,更好地为叙事抒情、人物塑造服务。

第三,跨界综合利用多种艺术形式。所有的方法手段都是为了最终目标的实现。当单凭杂技技巧难以完成既定目标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跨界利用其它的艺术形式。音乐、舞蹈、多媒体、服道化、灯光等多种艺术形式、多种艺术门类参与其中,跨界融合,各自发挥作用,为杂技技巧的表演和戏剧叙事服务,丰富舞台魅力,彰显舞台意蕴。

参考文献:

《杂技与魔术》2018年第6期、2020年第5期、2021年第2期

《中国文艺评论》2021年第4期

《杂技美学》,中国文联出版社

《杂技教程》,新华出版社


作者:符蓉,供职于广西艺术学校,中国杂技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文中图片来源于“广西演艺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微信公号。


签发:杨晓雪

审核:何美

责编:朱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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